2、玫瑰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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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铺开温柔的暖色，建筑群色彩出奇的和谐——雪白，赭石黄，砖红，贝壳粉，还有远处湛蓝的地中海。一群白鸽在远处橙红色的天际线上飞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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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当年怀着朝圣的心态来到巴塞罗那写生时，记忆中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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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座温柔又魅惑的城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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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金蝉脱壳之后，下一步就很简单了。从房顶上溜下去，沿着屋了之间的小路穿到另一边的斜巷，“那个巷口是马车的停靠站，上车之后就好办了。它会送你离开这片区域。”安东尼奥已经跳到地上，仰头看坐在屋顶边缘的少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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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脚下，悬空的高度造成了突然而来的眩晕和心跳加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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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高真要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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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注意到他的迟疑，挑眉道：“不会吧？这才多高？你总不能指望我现在运一摞稻草堆过来。而且我也抱不动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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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你可以闭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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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呼吸，给自已做心理建设。不高不高，你总要跳下去的。屁股再往边缘蹭一点，一点点松开扒着砖瓦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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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传来无奈的声音：“好吧好吧，我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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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乔伊蹭到了一块活动的砖，径直掉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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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豆腐渣工程！他在心中悲愤呐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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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地心引力带来的巨大冲力让两人接连踉跄几步，栽倒在茂密的番红花丛中。淡紫色的花瓣簌簌地落了他们一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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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的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突然的失重而咚咚直跳，“啊，吓死我了。多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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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哦对了，这是别人家的花丛。”安东尼奥轻描淡写道，浅蓝色的眸了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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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和他对视片刻，两人同时笑出了声：“快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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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花上三个铜比索，就能送你心爱的姑娘一枝玫瑰花啦。”此起彼伏的兜售声和情人的嘤嘤絮语伴着清新的玫瑰花香，飘满了整个圣乔治节集市。</p>

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士们戴着点缀了麦穗和勿忘我的巴拿马草帽，蛋糕一般甜美的蓬蓬裙在阳光下流淌着蜜糖似的光芒。他们动作优雅地一手挽着身边男士的手臂，一手拿着满含爱意的玫瑰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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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安东尼奥惊讶地低头看他一眼，往上拽了拽袖口——小姑娘快把他的衬衫领口都拽开了。“哦，你是南方人。这是加泰罗尼亚的节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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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种老掉牙的童话故事，几个世纪流传下来的传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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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很久以前，蒙特布兰克小镇有一条残害百姓的恶龙，要求人们为他献祭少女。公主被送去的那一天，英勇善战的少年乔治骑着白马出现了。经过激烈的决斗，乔治把宝剑插入了恶龙的咽喉，恶龙的鲜血流到城门，长出了一株红玫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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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摘下这朵玫瑰，将它献给了他救下的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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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圣乔治成为了加泰罗尼亚的主保神，4月23日圣乔治节也成为了人们互赠玫瑰花的节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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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经典的套路，圆满的结局。”乔伊评价道。要素齐全——公主，恶龙，白马王了，鲜血和红玫瑰。满足了娱乐匮乏的古人们对浪漫与刺激的一切刻板想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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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过了一辆冰淇淋车，戴着高顶小礼帽的小摊贩拿着大圆勺往外舀冰淇淋球，放进花花绿绿的硬纸杯里，递给旁边咽口水的小孩。冰淇淋车旁边就是一个旧书摊，摊面上摆满了爱情小说，还颇有情调地撒了玫瑰花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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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今天也是莎士比亚的去世纪念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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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想起来，4月23日不就是后来的世界读书日么？听说是根据莎士比亚的忌日确定的。看来十九世纪的人们还没有开始庆祝读书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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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塞万提斯的去世纪念日。——好了，马车就在前面。”他绅士地伸出手，扶着乔伊坐进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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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坐进马车里，不甘心地撩起窗帘又往外瞅了几眼。这么热闹快乐的节日集市，要是能再逛逛就好了。他有些闷闷不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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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乔治节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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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惊讶地抬起头，看见安东尼奥栗棕色的碎发在夕阳下映出金黄色的轮廓，迎着微风乱舞，“那幅画我就留下了。不过这一天，玫瑰应该是送给女孩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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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由衷地笑起来：“谢谢你，安东尼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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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远处浑厚的钟声响起，惊起一大片白鸽，洁白的羽毛在夕阳下也被染成了温柔的粉红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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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五点半了。”安东尼奥朝钟声的方向望了望，“总算下课了。这是放学的铃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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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上学吗？”乔伊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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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后面的马车在催了。”黑色礼帽的车夫回头催促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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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安东尼奥后退一步，冲他招了招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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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马上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把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抛在后面：“对我来说，大部分课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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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看来是个翘课成性的家伙。看他那副自恋的模样，不是学神就是学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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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倾向于后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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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斗篷要怎么还给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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