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送你一个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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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浪形的淡蓝色天花板下, 玛丽坐在木质长桌边，一手捏着裹了烤番茄的脆面包小口小口地啃，另一手还不忘翻着物理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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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个点, 餐桌边只有玛丽一人——整栋房了只有他还在读中学，需要?早早起?床吃了饭上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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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不大寻常。安东尼奥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居然也和他这个中学生?赶上了同一拨早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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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 他似乎也并不赶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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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他对面, 既不吃饭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无语地搅拌手中的咖啡。那专注虔诚的模样?让玛丽总觉得他正在稀释浓硫酸，不搅拌均匀就会炸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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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有人在忙忙碌碌, 但餐厅里的两个人都不出声，一时倒有几分诡异的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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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一口吃掉了最?后一块脆面包，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直把这一页的实验看完，这才恋恋不舍地把书放到了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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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手巾擦擦手指，礼貌地提醒道：“高迪先生?, 你再不说有什么事, 我就上学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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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 我问你一个问题。”安东尼奥在同一时间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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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在意。请继续。”玛丽眨了眨眼睛。当他什么都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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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轻咳一声, 一脸严肃：“一个男生?要?怎么做，才会让你爱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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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这么突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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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没考虑过这种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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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呃……或许，送我一个新?元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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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顿时愕然：“那……真的有人能追到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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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歪头一摊手：“这不是正合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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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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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如果没有第二个问题, 我就去上学啦。下午见。”玛丽把书收进书包里，往外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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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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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不许早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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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玛丽在背后偷偷翻了个白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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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是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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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傻瓜，就连声名鹊起?的天才也不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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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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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铌？”乔伊惊讶地看着手中小巧的水晶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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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水晶球，但玻璃似乎有点太薄了，十分易碎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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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罩里, 从底座上延伸出一束五彩斑斓的铌丝，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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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可以辨认出，每根铌丝自身都绕出了三叶草一般图案的线圈，色彩渐变的线圈固定于同一个中心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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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是用铌丝做的——庆祝玫瑰家?奶茶铺竣工的礼物。”安东尼奥淡淡地回过头，斜斜地靠在灿烂的鹅黄色窗棂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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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刚竣工的玫瑰家?奶茶铺二楼，小阁楼临街的窗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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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笑?起?来：“为什么要?用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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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金属，他其实很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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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在市议会为申办世博会所需要?的场地提出宏大设想时，很快有严谨的工程师泼冷水——这么庞大的结构，人类根本无法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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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打着哈欠的乔伊莫名其妙地插了句嘴：“钢筋混凝土啊，怎么会做不到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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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筋混凝土？”众人齐齐惊讶地看向?他，吓得他生?生?把剩下的半个哈欠给憋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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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很快发现，这玩意已?经发明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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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连专利都已?经有了——只不过，1867年?一位法国花匠在巴黎世博会上展出这件专利时，它的用途仅仅是花盆。没有人想到把它用在建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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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乔伊大胆而自信地建议：“把它用来盖房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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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我昨晚做梦，梦见天使跟我说，把铌加进钢材里可以大大提升它的强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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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建筑材料的革新?就这样?开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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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因为铌良好的延展性，之前在全?城浩浩荡荡尝试灯丝材料时，也有很多人试过铌。不过它的熔点比钨丝低，所以在确定了钨丝之后，铌也就没有什么人问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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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用途的发现，让拥有铌铁矿和烧绿石的矿主快乐得要?发疯。当然，建筑师和结构工程师们也快乐得要?发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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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梦想就是不断接近天空。让建筑长得更高一些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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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颂伟大的钢筋混凝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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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颂从法国佬手中买下了专利的钢筋混凝土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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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为什么要?用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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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安东尼奥一挑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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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曲起?，敲了敲瓷砖上的一朵金盏花，“喜欢吗？这个小阁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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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也学着他的样?了转过身来，倚靠在窗边，看向?四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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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艳的金盏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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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是最?纯粹大胆的蓝金色，就像是偷来了一块盛夏的晴空。壁炉的一块块瓷砖上盘旋着飞鸟、藤蔓与鲜花繁茂的原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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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满整个小阁楼，恍惚之间，整个空间里所有葱郁繁盛的动?物与植物都活了过来，乔伊几乎觉得鼻尖闻到了金盏花淡如青草的清新?花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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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蓬勃，这么繁茂，这么生?机盎然，仿佛在小小的阁楼里种了一个大花园。谁能不喜欢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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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歪过头，促狭地眨了眨眼：“这个小阁楼用来作什么？你看，奶茶铺的工作人员只在一楼，他们工作忙，也不可能上上下下地跑。这里漂亮是漂亮，但没有人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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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转过头，十分认真地解释道：“这里是为你设计的。本来只是沿街的一个店面，但店面之上还有些空间，可以做一个隐秘的小阁楼——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小阁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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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计算好了空间里的温度和空气流动?。夏天，微风会从这一边的窗台吹到那一边，带走额外的热量。而且这个阁楼上面我还做了一个用于隔热的缓冲隔间，即使阳光把红砖的屋顶晒得燃烧起?来，这里也会凉风习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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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舒服地靠在窗边，忍俊不禁地看着安东尼奥——只有在介绍自已的作品时，他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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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浑然不觉，指了指正对着窗户的墙边：“这里可以放一把玛瑙藤的秋千椅。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你都可以抱着紫牙乌坐在这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喝奶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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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玻璃杯上的水珠亮晶晶地往下淌，你坐在满屋的金盏花中，却很凉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