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我已触碰过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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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我们就成了天舶司最为精锐的斗舰飞行士。那生活谈不上轻松，甚至称得上残酷——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朋友能否返航，当然，你也不会知道自己能否返航。</p>

但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最为美好的回忆。抛洒热血、搏击长空、荡涤妖邪、匡扶正义，狐人的一生如此短暂，难道不正应该为这样光荣的事业而燃烧吗？”</p>

驭空陷入了回忆，那个晴朗的下午。她和采翼的最后一次对话。</p>

“大脑大概是个奇怪的器官。活了两百多年，我早已忘记了大多是闲谈……但唯有那段无聊的闲谈，我清楚的记得每一句。那是我最后一次和采翼的闲谈。”</p>

驭空眼中隐有血泪浮现，她看向天空，星槎川流不息、天空湛蓝晴朗，生机与活力已经笼罩着罗浮，唯有自己被留在了过去。</p>

“当我从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星槎中爬出，看到的是那颗无血无泪的星球未经大气修饰的天空。</p>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天空，可我只感到难以忍受的悲伤。我只能像只该死的蚂蚁匍匐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它。</p>

下一刻，剑魁决死的剑光闪现，带走了两只恐怖的令使。帝弓司命的光矢降世，一举荡平了孽物大军。</p>

天空多美啊……可在梦里，我死在了那天。”</p>

晴霓看着驭空，流着泪，“妈妈……我第一次听您谈起这些往事。但是，妈妈，我已经不是懵懂的孩子了。成为斗舰飞行士是一条残酷的道路，这我早有准备……</p>

但我不会因此而退缩，我并不害怕自己和她走上同样的道路……如果牺牲能换来仙舟上黎民苍生的幸福，那我甘愿赴死！”</p>

驭空看着晴霓，少女的身影似乎和采翼有些重合，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p>

“你真的很像采翼……所以这些年来，你越是优秀，我就越是恐惧。我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但是，我一直都还没准备好……”</p>

驭空转过身去，看向宏伟的玉界门，“其实那些残忍的事情从未击倒我。我、采翼、还有你的生父广渊，在入伍之初，我们心中就早有准备。</p>

可你知道，那场夺走了亿万仙舟人性命的战争……我们最终是如何取得胜利的吗？剑魁大人也许和你说过……</p>

帝弓司命的浩荡神恩，只用一击就荡平了那些孽物！可仅仅是为了阻挡它们的前进，我们就付出了难以计数的代价！</p>

强如剑魁，也需要拼命才能对抗的丰饶令使，在帝弓司命面前，也只是一箭便能荡平。</p>

如果对于帝弓司命来说，碾碎那些敌人如同呼吸般简单……那么，我们的牺牲又算什么呢？”</p>

驭空感到悲哀，玉界门如此宏伟，但对于星神的伟力而言，又如此不值一提。那飞行士的荣耀呢？她们的牺牲呢？又算什么？</p>

“还有前几日的那场神战。剑魁大人的力量再度跃升，甚至可以在星神手中走过几招，可是结果呢？不还是帝弓司命降世，拦下了烬灭祸祖？</p>

在星神的伟力之下，凡人的牺牲，都像是笑话一样……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p>

“妈妈……”</p>

驭空调整了一下情绪，声音平静了些许，她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p>

“但是，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恐惧，就替别人下决定……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女儿。</p>

我还记得采翼的日记里写的那句话：</p>

再怎么死者为大，也绝不能按照他的心意毁了我女儿的人生。</p>

是啊，是啊……我粗暴地干涉了你人生的选择。对不起，这是我身为母亲的失职。”</p>

“妈妈，不必道歉，真的不必道歉……”</p>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痛苦的晴霓，驭空抱住她，就像是拥抱着自己的世界。</p>

然后，她就整个世界放手，任由晴霓自由自在的飞翔：“明天，我会去帮你办理手续。你会先从一个地勤人员做起，正如我和采翼当年那样。</p>

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斗舰飞行士。”</p>

看着激动的晴霓，驭空脸上多了几分严肃：“我担心你走向我的道路，更担心你走向采翼的道路。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便愿意全力支持你，直到你后悔为止。”</p>

晴霓露出一个微笑，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妈，我还有最后一个小要求……我想……和您一起飞行一次……”</p>

看着自己的女儿，驭空难得的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她转过身去，看向宏伟的玉界门：“嗯……这就不必了吧。我不会再飞了。”</p>

“这……为什么？”</p>

玉界门中似乎闪烁着两艘星槎，一艘是采翼的，一艘是她自己的。</p>

她们在云海中追逐。</p>

她们在老司舵的咒骂中笑着逃跑。</p>

她们在星海中飞行，欢笑着数着宇宙中的星星。</p>

驭空轻轻笑了笑，“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了。”</p>

晴霓站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凝望着那个让她满怀热情的地方。</p>

驭空则静静地凝望着那个曾经让她满怀热情，又让她失去了一切的地方。</p>

“驭空，还有……晴霓。”</p>

符雅开口了，她看向两位狐人：“握住我的手吧。”</p>

驭空和晴霓有些疑惑，但还是握住了这位剑魁大人那双修长的玉手。</p>

下一刻，她们面前的景色飞速掠过，她们高高的飞向天空、飞向星海。</p>

罗浮的云海一如既往，洁白、缥缈、平静。</p>

而在宇宙之中，被毁灭星神扭曲的星系还在燃烧，坠落的星辰、破碎的空间、燃烧的时间……末日般的景象笼罩在上万光年的范围中。</p>

可这如此惨烈的景象，却也只是因为星神战斗中微不足道的波及。</p>

她们回到了司辰宫前，符雅看着驭空，轻笑一声：“如何？是不是感觉自己在星神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觉得我们的牺牲都不值一谈？”</p>

“……我很难否认。”</p>

“是啊，星神的力量足够强大，与这些存在相比，人的力量确实微不足道。</p>

但仙舟纵横八千年，遭遇的危机数不胜数，难道次次都是靠神来拯救么？</p>

不，没有我们的努力，仙舟甚至撑不到帝弓降世。</p>

而帝弓之所以垂青仙舟，也是因为我们从未因为有星神庇佑，就安于一隅。我们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因为自救者，方能得救。</p>

还有……驭空，在命运最终的时刻里，【文明】会需要所有人。</p>

唯有人类，能够拯救人类。唯有人与神一同努力，才能改变那个注定的结局。”</p>

…………</p>

这一章是四千六百字的大章节，</p>

我最喜欢的故事之一：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p>

献给诸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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