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 苏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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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北京，地铁一号线，八宝山站。</p>

少年在地铁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走进地铁，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耳机，怀中抱着一个骨灰盒。</p>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地铁里人不太多，少年走了几节车厢，找到一个空位坐下。</p>

同车厢的人见他抱着骨灰盒都不免要多看他几眼，可少年的脸都被黑色长发和卫衣帽子遮着，看不见脸。</p>

只能看出身形很瘦。</p>

地铁里暖气开得很足，几乎让人流汗，少年脱下羽绒服，盖住骨灰盒，同时将卫衣的大帽檐拉得很低，盖住眉眼。</p>

车厢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好奇又小心翼翼地盯着他。</p>

回校的路程很长，一号线转十号线，再转四号线，北京的地铁换乘要走很久，少年抱着骨灰盒，用胳膊夹着厚厚肥肥的羽绒服，上台阶，下台阶，转弯……经历了母亲过世，医院学校两边跑，又在殡仪馆待了一天的他此刻身心俱疲，本就虚弱的他此刻更是满脸疲惫，中间甚至一度要停下来休息。</p>

手里的骨灰盒那么轻。</p>

是养母留在这个世界的全部重量。</p>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p>

他看看四周，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活得这般的辛苦。</p>

身后那双眼睛还一直盯着他。</p>

……</p>

一直到他抵达目的地，出了地铁。</p>

少女从地铁里的扶梯上来时，人已经不见了，她看看四周，没有看见少年，以为他坐车走了，于是叹了口气。</p>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外面飘起了雪花，很小很小的雪粒子。</p>

少女走到路边，伸手拦的士，夜已深，北京的冬天室外比冰箱还冷，她等了两三分钟才来了一辆的士，手已经快冻僵。</p>

她上了车，司机启动车子，刚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抱着骨灰盒在风雪中踽踽前行。</p>

“师傅，慢一点，靠边。”</p>

她将车窗降下，风雪趁机入侵，她朝着走在风雪中的少年开口：“同学，我是理工大学的，你要不要拼车？”</p>

少年戴着耳机，好似没有听见一般。</p>

司机说了一句：“他戴着耳机呢，听不见。理工大也没有多远了。”</p>

女孩声音又大了一些：“苏同学。”</p>

“苏懈！”</p>

少年这才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车内的少女，眼神有些凄惶，又有些意外。</p>

“好冷，上车吧。”少女催促他。</p>

叫苏懈的少年犹豫了两秒，低着头上了车，只是坐到了副驾驶座。</p>

车子里开了空调，很暖和，苏懈靠在座椅上茫然地看着窗外。</p>

车程并不远，很快便到了理工大门口，少女正要付钱，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懈递给司机一张一百元现金，说了一句：“再往前开三百米，不用找了。”</p>

车费不到二十，少女对苏懈说了一声“谢谢”便下了车，她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敲了敲副驾驶座的车窗。</p>

苏懈面上依旧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隔着车窗与少女对视了几眼，降下了车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