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九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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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因为失足来到这里的，失足从半山腰滚落，跌进水里，然后以五六岁幼童的身体从另一个世界的一个水池里醒来，紧跟着就被关了三天禁闭。</p>

禁闭结束后许久她才知道造成这次禁闭的原因：不听话！</p>

当时，在那个不见光只有通风口的地下室，三天，满头雾水的她除了想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强迫自己睡觉。</p>

不知周遭情况，不知身处何地，不知如何回去的她很是惶惑。</p>

被放出来后她才知道这是一个家族式的军事化管理基地，并且，这个家族以“汪”为姓。</p>

而她也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名字：汪九惜。</p>

汪家基地，她很容易联想到了盗墓。但除了一个汪家之外她得不到任何可以佐证这个猜想的信息。</p>

她又去过很多次那个深不见底的水池。或许，它并不能被称作水池，她和这里其他的人用它来练习游泳、潜水以及水下搏斗。</p>

这里开的课并不多，却很杂，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用来训练，而且经常性组织时长不限的实战训练。</p>

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很是冷漠，却不知缘由。</p>

在这个情况不明，但明显不是什么好地方的基地待了十多天，因确定穿越而升起的新奇和兴奋感被力度极强的训练和惩罚磨灭，她开始想念现实，想念家人。</p>

无休止的思念在心中发酵，沁骨入髓，逐渐难以控制。对家人的思念混着逃避目前处境的想法，她在训练结束后偷偷摸去了那方水池——她在医务室醒来以后，基地不再允许学员在训练结束后去水池了。</p>

那次，她鼓起勇气，把自己完全淹没在水池当中，窒息，痛苦，意识浸入黑暗。可她终究没能回去，反使自己对水的恐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不敢再把自己的身体或者面部泡在水里了。</p>

但是，她的恐惧并不会让她被特殊对待。不敢自己下水，自会有人帮她下水，至于帮法，教练心情好的时候把她拎起来扔下去，心情不好就踹下去。</p>

好几次险些淹死在水里之后，她终于能克制住自己一入水就僵直到没法动弹的四肢。当然，能取得这种成效，有多数原因得归功于基地的管人方式。</p>

他们管人的法子非常之简单粗暴，手段有且不限于棍棒、禁闭、加练、禁食。</p>

一段时间下来，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开始准备逃离这里，这个计划很快被扼杀。她回不去，逃不走，便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学习。</p>

对一些玄学性质的东西，她实在没什么天分，但是，学的差便会受罚，因此她只能囫囵吞枣，强行记忆。</p>

在第五年，她快十岁的时候，训练内容里增加了武器——刀具和枪。</p>

形式多样的开锋刀具，拿在手里让人有一种兴奋和紧张混杂的感觉。枪械大概有五种，至于那些外观区别不是很大的枪械，请原谅一个非枪械爱好者的无知。</p>

她开始学习与枪械有关的知识，开始练习射击和搏击，或许称作搏杀更准确些，以那些刀具做武器，见血方止！</p>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之后的实战变成了会死人的实战，她见过被打死的同伴，也差点被别人打死过。</p>

一次濒死反抗之际，她用自己选做常用枪械的手枪，在对手的心肺处开了个血洞。</p>

其实，她原本瞄准的是他的心脏，五年多的训练她清楚地知道那种情况之下什么做法对自己最有利！</p>

要不是那人反应快，要不是那人因能力而受基地关注，他会变成一具冷掉的尸体。</p>

那次之后，由于身上有伤，很长一段时间的实训里，她的攻击方式不再只是刃战肉搏，她开始用枪，开始偷袭，开始追求速战速决。这段时间的经历和行为很轻易影响到了她，她开始习惯用自己不喜欢却高效省力的方式解决问题。</p>

她原本是这里大多数人都乐意面对的角色，因为以她为主的战斗，不论输赢，很少危及对手性命，有时候连血都见的不多。可现在，不论实力高低，与她对上，最少一个血窟窿，后边是死是活全凭实力运气。</p>

自从换了手段之后，她便不再关注那些与她对上过的人。虽然她并没有当场弄死他们，但带着伤的人在后续的实训当中除了撞大运的和一些手段高明的，其他人会有什么结果并不难猜。</p>

不去关注他们的身影，也不去细想那结果，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他们的死亡与我无关！</p>

只是，这样的暗示也无法让她完全脱离噩梦的纠缠，午夜梦回，她眼前永远是无尽的血色，鼻尖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p>

持续的质量极差的睡眠使得她开始头疼，起先她还会自己调整调整，到后来，她开始享受这时不时发作的疼痛，她把它当作一种惩罚，当作，活着的证明！</p>

她厌恶那些手段，厌恶使用这些手段的自己，却持续使用着那些高效的解决方法。</p>

不直接致人死亡，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唯一底线。</p>

如此一年，一次实训中，一个意外，她枪里的子弹掠过目标腰腹的皮肤，穿透了他身后举枪半蹲着的身影。</p>

子弹没入颅骨，血色炸开，那人当场死亡。</p>

这是她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p>

她呆立原地，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感觉。想象中的惊惧惶恐，恶心反胃都没有出现！</p>

活下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很快退走，并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p>

她在原地待了一会，随即退后几步，转身离开。在另一处，她静静看着基地的工作人员拖走了那个男生的尸体，只留下地面上一滩血。</p>

她盯着那滩血迹，只觉今天看到的血格外的红，刺的她眼睛生疼。</p>

她为自己的反应和表现感到困惑和惶恐，心底一片寒凉，她如此问自己：杀了人怎么还能这么平静？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就变得这么冷血了？我还是我吗？我，还有救吗？</p>

但很快，她知道了，她并不是无动于衷。</p>

夜深人静，坠入梦中的九惜发现自己落进了一方血池。粘稠温热，没有边际，红到发暗的血色里她一人独立。</p>

她站在血池里，却突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踝，不等她低头去看，她的小腿处又多了一只手，随即，一双，两双……</p>

她想甩开他们抽腿出来，可是，那些手却似长在了她腿上一般，纹丝不动！</p>

扒在她腿上的手越来越多，他们开始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似是想要脱离这片血池。可他们实在太多太沉，反拽的她往血池深处沉去。</p>

血色没顶，她看到了血池之下那些抓着她四肢的手掌的主人，最先入眼的就是那个被洞穿脑袋死去的名叫汪宇的男生！</p>

在他之后，是无数熟悉但消失许久的面孔！</p>

窒息感来的猝不及防，九惜下意识张口，可是没有一丝新鲜空气涌进胸腔！</p>

她觉得的自己跌进了水里，熟悉且痛苦的感觉瞬间将她淹没。</p>

要死了吗？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我这样回去，爸妈还能认得我吗？</p>

我真的，还回的去吗？</p>

她不再挣扎，感受着越来越深的痛苦，任由那一双双手把她拉进满是血色的深渊。</p>

叮铃铃——</p>

刺耳的铃声钻入耳中，九惜骤然惊醒。她止不住地喘息，脑中钝痛，额间冷汗直流，片刻后，她嘴角挂起一丝笑来，眼里满是自嘲。</p>

原来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真是虚伪，真是恶心！</p>

她下床，穿衣、收拾床铺，进行过无数次的动作迅速且机械。</p>

当手指触到放在桌面上的手枪时，她再度呆住。</p>

就是它，杀了人！</p>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了那把枪，埋在心底的那个极端念头冒了出来。她举枪，手指即将叩下去的瞬间，宿舍的门被人踹开。</p>

“汪九惜，还不集合……你在干什么！”</p>

一股极大的力道撞在她脸上，握枪的右手传来剧痛，手里的枪被人卸走。</p>

九惜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恍惚地转过脑袋，去看押着她的人，熟悉的脸，是基地的教练，那个喜欢踹她下水的教练。</p>

她被带到了一个病房，见了一个心理医生，医生问了她很多东西，只是她懒得说话，在拿到了一些药之后，她被放走，去参加训练。</p>

不知道基地的教官们做了什么决定，她被缴走的手枪很快回到了她手里。她照常上课，照常训练，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p>

但她知道她自己变了，变得有些疯狂。</p>

她后来有尝试过自杀，冰凉的枪口抵在额角，手指扣住扳机。只要稍稍用点力，枪膛里飞出的子弹便能穿透颅骨，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身体好像被枪口散出的凉意冻凝了一样，手指僵住，半边身子发木，全身发凉，心脏又跳的擂鼓一般。</p>

那一枪，终是没打下去，一分钟时间，枪没打响，倒出了一身冷汗。</p>

她没再进行过自杀，实训也以基地配发的军刀为主要武器，每每都是搏命之态，那种近乎疯狂的拼杀能让她暂时忘却一切。</p>

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是期待这里有人能结束自己的。</p>

实训中死一个人，很正常！</p>

但是她又不甘心，或者说害怕自己被解决掉。抱着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态，她开始赌命，开始沉迷于那些充斥着血腥和疯狂的搏杀。</p>

只是，不要命的人总是不容易死的。所以，结果便是，她不要命的名声在基地传的人尽皆知，而她自己仍旧活在矛盾当中。</p>

逐渐的，她拥有了一个外号，他们叫她——疯九！</p>

拥有着“疯九”称号的她怀着两种极端的心思，一直闯到了训练第二名。</p>

排在她前边的人叫汪程，是那个险些杀了她却没有再次对上过的男生。</p>

她曾无数次期待和汪程的相遇，但一直没能如愿。</p>

一边畏惧死亡，一边期待死亡；本身讨厌血腥，却又享受身处血腥的感觉。</p>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自己都让她本能觉得厌恶，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期待死亡和品尝血腥对她而言已然和毒品对瘾君子相似了——虽知不该却欲罢不能！</p>

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压抑沉默之下，这些情绪会发酵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p>

以前集合时，看着这一群不知道什么叫团结互助、合作共赢，却一直处于竞争敌对状态，且经常见血甚至杀人的小孩，九惜总会在脑中想像他们最终的样子，如今看来……呵，连同现在的自己在内，不过一群冷漠疯狂、没有三观的工具而已！</p>

在她十七岁多的时候，开始有人带着她和其他活下来的人下墓，并讲解遇到的问题。</p>

事实证明，这里的墓还挺正常的，主要的问题就是通风不好导致氧气不足，或是内有沼气，遇到的机关就是机努、水银池、连环翻板等。最危险的一次是碰了个积沙墓，埋掉了十来个，她跟着个不合群的领头走的另一处，出去以后才知道那边两个小队全军覆没。</p>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当时要是跟着那两个小队就好了！</p>

在这具身体快十九岁时，九惜接到了基地给的任务——杀人！</p>

看到这两个字时，她心里毫无波澜，十几年时间，她觉得自己变的和这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一样的冷漠，一样的疯狂。</p>

她拿到的这第一个任务是和同训的三个人去墨脱杀一个人。</p>

命令之后到手的是目标的详细信息，详细到什么程度呢，与目标有关系的人、同与目标有关系的人有关系的人，不论死活，最低配置一张照片！</p>

任务编号：1312</p>

目标姓名：无邪</p>

无邪，这名字使得一个早被她抛于脑后的猜想和她尘封已久的记忆重新浮现。</p>

十多年时间，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又没有刻意回顾，那些故事的情节已然断续模糊，能记起来的似乎只有几个人名和一些似是而非的词句了！</p>

九惜翻看接收到的文件和视频名称，第一个：无邪。</p>

接下来单列出了几个，张启灵打头，紧跟着有：董灿，张海客，张海琪，张海盐，张海虾，张千军万马……</p>

接着混搭，两个大类，一活一死。</p>

黑瞎子，王胖子，解雨臣，霍秀秀，吴三省，解连环，吴二白，吴一穷……白蛇，坎肩，王盟……</p>

潘子，阿宁，霍仙姑，裘德考……谢子扬……</p>

一大堆，好几百个名字，九惜还记得的寥寥无几，她觉得这个配置属实没有必要，数百个人的信息码过来，鬼能记得住！</p>

单那照片都看不来！</p>

九惜挑着姓张的和一些还有些记忆的名字简单看了看。途中一时兴起筛出来了几张角度不错的帅哥照片做了个桌面。</p>

晚间，看着那些帅哥，她忍不住熬着夜，把那资料齐齐翻了一遍，不得不说，惊喜还是有的。</p>

尤其是霍家和解家的一些人。</p>

在翻看资料的过程中，她脑中已然淡忘的记忆勉强恢复了一丢丢。</p>

墨脱，无邪，假死脱身。</p>

假死，脱身……</p>

九惜盯着照片里有些沉郁却仍旧透着股文雅温润气息的男人，心底升腾起一股令人颤栗的兴奋。</p>

如果成功，那以后就可以永远不再回来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了！</p>

这个想法实在诱人！</p>

出发当天九惜才知道这个任务有十人参与。队伍的领头是一个三十多岁她没有见过的男人。从踏出基地到任务完成回到基地，她和其余八人必须完全听从他的安排。</p>

十人执行一个人的刺杀任务，这个配置在汪家算是顶级了。这种单人刺杀，一般应该是两到三人执行。</p>

以前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去考虑以后，但这次，在去往墨脱的途中她将得到大量的时间和出逃的机会。</p>

不过……</p>

九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身边不知底细的陌生男人，这个人将成为她接下来几天的上司。</p>

其实，九惜更倾向于理解成监视者，毕竟她没有把自己归类为汪家人。</p>

现在，还走的了吗？不，一定得走，哪怕失败被他们处理掉也在所不惜。这次，不惜代价，不计结果。</p>

九惜闭眼，松松散散地靠在座位上，脑中不断推敲各种方法的可行性。</p>

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她没办法略过剩下九个人独自行动，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部干掉。</p>

不过，在见到无邪之后她突然有了一个相对可行但近乎赌命的计划。</p>

决定动手的那一天，墨脱下雪了，寒风凛冽，霜雪飘飞，很冷，也很美。以前，她从不觉得下雪可以跟美好联系在一起，或许是跟心情有关吧！</p>

伪装成游客的九惜没等领队汪景的命令，率先走向无邪。她手中匕首反射出的冷光晃到了无邪的眼睛。</p>

因着前些年的历险无邪的身手和危机感也算练出来了，是以，那道光晃到他脸上的时候他便动了。</p>

无邪的反应很合九惜心意，她控制着力道和他对招，了解他能力的同时，半引半逼带着他往不远处的悬崖处走。</p>

两人很快接近悬崖，这时，汪景带人逼了上来。</p>

接近悬崖的九惜似是着急捞人头，使了个破绽明显的抢攻招式。结果，她手中军刀划过无邪肩膀时，无邪手里的大白狗腿捅到了她的腰腹间。</p>

顺着对方的力道，任由自己被掀下悬崖。寒风呼啸，直直往下坠去的九惜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她突然觉得就这么死在这片雪山里，其实也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p>

悬崖边，手中拿着沾血的大白狗腿，无邪心中惊诧讶异。</p>

不止诧异于汪家派来杀手里居然有这样的弱鸡，更诧异于杀手的容貌，像极了故人的样貌。</p>

围过来的汪景皱眉，神色间俱是不满，但什么也没说，他提刀走向无邪。</p>

九惜是在一个略显简陋的民居中醒来的，鼻尖萦绕着土炕特有的土腥味。</p>

睁着眼睛躺了片刻，按说险死还生，如愿以偿脱离汪家，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她应该要觉得激动兴奋的。</p>

可是，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是盘踞着失望的，失望的根源是：又活下来了！</p>

厚重的门帘掀开，带进来一股清新且寒冷的风，有些蹒跚的脚步声传来，逐渐接近她躺着的土炕。</p>

“小姑娘，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子没感觉吗？”带着惊喜、担忧和时间渲染出的沧桑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九惜觉得自己得给她一些回应，于是她开口，半晌，才发出异常艰涩的声音来，“还好。”</p>

她被那个老人扶起来喂了水和不知由什么东西熬成的粥，便又睡下了。</p>

没等她梦到那片纠缠了自己好几年的血色，屋里进来了一个人，似乎是打算看看她的情况，见她睡着，便又退了出去。</p>

虽然他没发出多大的声音，但她还是醒了，她这会有些力气了，便撑着坐起来。</p>

身上穿的并不是原来的衣服，右手手臂上打着石膏，左腿也是一样，腰上缠着绷带，被插了一刀的伤口还有些疼。</p>

根据这些年受伤的经验来看，从坠崖到现在，最多七天，最少四天。</p>

现在暂时算是脱离了汪家，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p>

作为一个身无分文，没有文凭证明，又似乎没有身份证明的人……</p>

去给人看风水吗？可是好像没有装备，没有名气又没人脉，似乎，走不通！</p>

可是，还能干什么？要不去当个保安？或者保镖？</p>

不过，签合同需不需要证件？</p>

九惜吐了口气，这一刻，想死的念头压过了其他一切！</p>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外面天色擦黑的时候，还是没能想出个一二三四的九惜迎来了一个访客——在她睡觉时来过的那个人。</p>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有些胖的人影。</p>

那人随手开了灯，白炽灯暖黄色的光照亮了这个房间，她也看清了那人的脸。</p>

很熟悉的脸，她专门看过的那几个人里就有他——王胖子！</p>

汪家给的资料里有他各个角度的全身照、半身照和视频。</p>

这么说来，顺手救下我的人就是他了。</p>

如此想着，九惜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怨念。</p>

王胖子看着吊着胳膊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眼里带着些许怨气，眼底藏着一股子疯狂冷漠的人。</p>

他对她那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怨气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问话，“你叫什么名字？是汪家人吧。”</p>

九惜直勾勾看着他，许久，回问：“为什么救我？”</p>

“连天真都干不过，救了也就救了。怎么，救了你你还不开心了？”王胖子开口，双眼盯着九惜。</p>

九惜沉默，她知道王胖子说的不全是真的，知道他是有别的目的，不过，她现在懒得去猜也懒得去想。</p>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王胖子，而是盯着身上的被子发起呆来。</p>

见她不说话，胖子再度开口，“从你坠崖到现在已经五天了，你身上的东西都让大娘换过了，伤也不算什么大伤，有个两三个月也就好全了，这里还在墨脱。我们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不过呢，现在……”</p>

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现下的情况，九惜听着听着就有些头疼了，好些年没有听过这种絮絮叨叨且无甚意义的废话，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她，现在听胖子没完地说话，就只剩一个感觉了。</p>

真的，好吵！</p>

“你想知道什么？”九惜忍不住开口，再听下去要耳鸣了！</p>

胖子住嘴，短暂的诧异过后，就是满眼的怀疑。</p>

“我要一张身份证。”九惜提出自己的要求。</p>

胖子略做迟疑，最终答应下来。</p>

他救下九惜其实算是个意外，也不能全然当做意外。一个游客打扮的十几岁小姑娘，更何况，她长得那么像一个他们认识的人。刚开始，让小姑娘像极了那人的一张脸骇住，他那时是真没想到她会是汪家人。</p>

把人救了，发现她身上的伤和她手上的老茧，这才起了疑。</p>

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被大白狗腿弄伤坠崖的练家子，她的身份不用多想，他几乎能确定她就是汪家人了。只是，一个汪家人，被半路出家的无邪弄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奇怪。</p>

已经把人救下来了，加上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再加上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补一刀子或者把人扔在雪地里似乎有些……这两个选项可以放弃了，就当抓个舌头吧！</p>

于是他一面自我攻略一面把九惜和无邪一起带走了。</p>

当然，他提前搜走了九惜的所有电子设备和武器，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