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了他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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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晴苑牌匾上的金题字，在虚幻日光下更亮了几分，当今圣上的落款也格外醒目。</p>

就在前不久，安众言逃也似的回了府帐，大步进入内院正堂，怒气冲冲，将虎皮大氅甩在地上。身边的仆从们不知发生何事，皆唯唯诺诺，不敢上前。</p>

内院出来了一位身着衣衫精致、气质妩媚的女子。此女手脚皆戴质地纯净的银环，像锁链般拷在四肢上。</p>

女子看出安众言恼怒，顿了顿，便凑近撒娇：“少主，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不如奴帮您解解乏。”</p>

那位华服少主像野兽被踩中尾巴般暴起，他一把掐住了那女子纤细美丽的脖子，重重按到地上。女子惊恐万分，连连求饶。</p>

安众言咬牙切齿：“你也是妖奴对吧！你们妖简直恶心至极，竟然敢背叛我！你们怎么敢的？那个瘦得要死的狼妖和你是一起的吧，她已经死了，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p>

女子听了最后那句话，神色从讨好求饶转而冷漠，她在安众言手中挣扎不休，逐渐展露出一点妖的形态，甚至长出了耳朵和尾巴。</p>

“你、你个卑贱的男人，若没有那契锁，你一定、一定死在我手里！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烂人！”女子费力挤出诅咒，眼神中伪装的柔情早已云消雾散，只露出妖异瘆人的竖瞳。</p>

“贱人，贱人！给我住嘴！”</p>

安众言恶狠狠地瞪着她，手上的劲儿越使越大，女子的妖力因契锁封印，毫无反击的机会。只一会，那女子便不再动弹，化身本体原形，是一只黑色猫妖。</p>

仆从见怪不怪，抬一盆水给少主净手。安众言随手将猫尸丢出房间，丝毫不在意指尖流逝的生命。仆从又赶紧将猫尸捡走，熟练地扔进了偏殿的火鼎中。</p>

此时此刻，安众言翘着二郎腿，叼着串青提，斜倚在正堂主座。一边大口嚼着，一边乱吐飞皮，拟那派放浪形骸的公子模样不成，倒是更贴人模狗样。</p>

方才的风波也如同骨灰般风吹四散，再无任何波澜。</p>

他面前跪着一众男女仆从，莫约六七人，他们每人都将一个被红丝绸布盖住的盒子托举过头顶，等待着前面这位主子慢慢挑选赏玩。</p>

安众言一把拽掉离他最近的绸布，盒子里是一只类似鹿角的物件。</p>

“这玩意儿哪来的？”他抓起来仔细端详，依他积攒多年的收藏图鉴来看，这必是个稀奇货。</p>

“回少主的话，这是总管今日在阴山脚下发现的。”举盒的侍女回话，“总管说，这东西应该是在祭坛出大动静后现身的，十之八九是上古妖兽所有物，万年罕见一次。”</p>

听到这物件如此稀有，安众言眼神一亮，然后又故作漫不经心：“不就是个破角吗？有什么稀罕的。上次我与那琮山的木昆…算了，没意思。”说着，便把角随手扔在地上。</p>

半个时辰前，他把他口中的“木昆”和两个同门师弟丢在了北边的荒林里。</p>

安众言一想起刚才的事，心里就莫名烦躁，都怪那该死的淮仲胆小！</p>

“那是上古神兽夫诸的角，蠢货。”望为抬脚跨过院内门槛，一伸手，那只角便飞了过去，被她收了起来。</p>

“你是何人？竟然擅闯我麟安宫结界，还敢到本少主的内院抢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安众言见有人闯入，也不担心，先示意仆从们把东西都收起来，一众男女仆从抱着盒子纷纷离开。</p>

“本座乃伯赏望为，受狼妖莫妺所托，专程取尔性命。”</p>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安众言一时半会没想起，只觉得谁在他身边偶尔提及过。不管了，他一把抽出挂在墙壁上的宝剑，指向望为。顺着剑尖，他方才看清来人的模样。</p>

不速之客是一位高挑出众的女子，样貌不俗，可谓是尽态极艳。</p>

银丝三千，更是平添无穷神妙。</p>

绝非凡品，安众言在心里当即评价。</p>

自己这刚丢了个妖奴，又杀了个妖奴，不如把她留下做替代。送上门来的，可别怪他烧琴煮鹤，辣手摧花。</p>

“当！”</p>

他提剑的手垂下，剑尖砸在地上，金纹地砖皲裂四方。</p>

此时，护院们手握佩剑，冲过来护在少主面前，威示对面。望为发现，这家的护院皆为修士。</p>

虽是刚启灵根入门筑基的阶段，但凡界修士的身份已然难得，这家却能让他们都俯首称臣，确实与那小狼妖所说，是豪强门第不假。望为观察对面众人，衡量利弊，准备找机会出手。</p>

安众言却一脚踹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护院，大喝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到美人正在问本少主话，你们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p>

护院们不敢拖沓，立刻收起剑匆匆退到一旁。</p>

望为蹙眉，看见面前这人的嘴脸，让她忽地想起，小狼妖不经意流露出的悲愤神色。</p>

她活了近三千年，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p>

奇妙，但无比不悦。</p>

她不关心缘由，只当是场闹剧，而这一切皆因此人而起，他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p>

安众言见望为对自己似乎没有攻击意图，便大胆走近了点。他这二十来年阅人无数，他发誓从未见过如此气质绝尘之人。</p>

“莫要害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这话看似在安抚对方情绪，却未见他的手有一刻将宝剑松开。</p>

望为心道，可我要伤害你。</p>

“你要杀我这件事，定然是天大的误会，你所知道的，不过都是那狼妖的一面之词。”安众言毫无避讳，还颇为义愤填膺，“我看过那狼妖的命星，将来必是乱世之祸，亡朝之因，必须除之后快！我这么做也是替天行道，以我之命囚她生生世世，从此断她祸乱的可能！”</p>

他言之凿凿，斩钉截铁，不像说假的。</p>

“这与本座何干？”</p>

“……你、你不是为此而来？”安众言以为，这番热血发言定会骗得佳人对自己青眼有加，结果这回答，让他不知如何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