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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里没几人欢喜本宫,自然不愿意伺候本宫,能理解。”杜僖渺语气坦然,仿佛早已习惯,“本宫只是觉得这样对霓云非常不公平。”</p>
霓云的脸瞬间颜色惨白,当即跪下:“奴婢、奴婢不是不想来,奴婢没有不恭敬殿下的意思。”</p>
“霓云!”杜僖渺声音不悦,只是这不悦中带着撒娇的意味,“你会错意了,本宫不是责怪你,是怜悯你。一直干最重的活,你不辛酸不难过?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宫里,你一向如此……甘心吗?”</p>
家里?霓云的心被揪了起来。在家里她是大姐,自然要照顾弟弟妹妹和父亲,若不是母亲去的早,自己又怎会辗转多次最后被卖到这天望行宫里为奴为婢。</p>
家里!霓云看向杜僖渺,她怎会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情况?</p>
“和霓云说着话,竟走到了这里,这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吗?”不知不觉间,二人散步走到了一座稍显逊色的宫门前,此处是宫女住所——掖庭宫。</p>
“正是奴婢先前住的地方,如今伺候殿下,便会在殿下所居的乐阳宫宫殿耳房住下,方便服侍您。”</p>
“很好。本宫啊其实很好说话的,如果你现在不愿意继续也没关系,本宫可以安排你做别的,或者……送你离开这里。”杜僖渺直言。</p>
“多谢七殿下体恤奴婢,但奴婢自愿伺候殿下,绝无二话。”一路交谈中,霓云觉得这传闻中的七帝女好似与传闻不太一样。</p>
“殿下,”袁骧不知从哪里出没,“事情办妥了。”</p>
“去看看。”杜僖渺拉着霓云的手,向掖庭宫内走去,袁骧紧随其后。霓云感觉到七帝女的手如冬日浸过冰水一般冷。</p>
转过几道宫门,绕过几个院子,总算到了霓云先前住的地方。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女吏的尸首。</p>
鲜血喷溅在各处,沉积在干涸的池底,尸首上的还在不断流出。因地势高低不平,最终汇聚流向了那个院内的小池塘。</p>
眼前的一切让霓云感觉无比恐怖,惊恐的情绪几度吞没她的意识,霓云却一把狠狠掐住大腿,强忍住即将昏厥的感觉。</p>
杜僖渺看到尸横遍野,并不开心:“袁骧!你是傻的吗弄这么脏,人都被你杀完了,谁收拾,你吗?”</p>
袁骧:“……”</p>
他忘了。</p>
本来这活他不乐意做,他不想杀任何人,但谁让杜僖渺是他主子。这杀起来不得心应手,自然错漏百出。</p>
袁骧:“我来……”话音未落,霓云抢了话,“殿下,交给奴婢来收拾!”</p>
“就让他做!”杜僖渺出言呵斥,却不是生气,反而显出少女古灵精怪的模样,“袁侍卫,你这么杀人,不怕行宫里的守卫发现啊?”</p>
一会功夫换仨称呼了,霓云察觉到他和七帝女的关系似乎并不一般。</p>
她没顾七帝女的玩笑话,抹起袖子开始干活,收拾残局。虽然满目疮痍,血迹斑驳,令人作呕,霓云却不自觉地模仿起杜僖渺。</p>
这位殿下据说才十六七岁,比自己还小上三四岁,却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要更坚强才行。</p>
袁骧道:“守卫换人了,全是宪王的人。殿下放心。”</p>
杜僖渺了然道:“那本宫可真是太放心了。本宫乏了,尸体你找那些守卫处理了吧。”她转身离开,没管后方卖力一边拖拽尸体一边想呕吐的霓云。</p>
霓云心里明白,七帝女这是把她当自己人了。那其他人……</p>
“袁、袁侍卫,奴婢有个事想请教。”</p>
“何事?”</p>
“殿下为何选我,为何其他人一个都不留下?”</p>
“有些事还是不要多问。”袁骧严肃起来,霓云会意点头抿嘴。</p>
“不过,”他话锋一转,“殿下猜到你会问,便让我告诉你。她不是杀人取乐之人,那些人纯粹是和宪王有利益冲突的,她只是帮忙清理而已。那群人中,只有你身家清白,还家世可怜,所以她才想点拨你。好在你有悟性,要是个愚笨的,也不会让你知道这些,便赶你走了。”</p>
霓云突然意识到,方才杜僖渺同她说的那个故事到底是何用意了。</p>
她在权力的泥沼里浸泡良久却不自知,每回被其他人坑虽然苦闷,但因从无陷入勾心斗角的局中,她们又要留她踏实干活,她才好运存活到现在。</p>
如今她们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自己逃过一劫,但她此行已然迈入了另一个阵营里。她选择了七帝女,而七帝女的背后,则是最有可能成为帝位继承者的大帝子宪王。</p>
霓云内心诧异,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排斥、很恐慌。但不知为何她没被吓破胆,反之竟有些快意。</p>
当初那群女吏仗着自己身后有主子罩着,像个奴隶般对她呼来喝去。时常对她“开玩笑”,将灰渣掺进她的饭食里,在冬夜在她被褥上泼冷水……很多很多事,让她苦不堪言。</p>
如今,她背后也有人了。</p>
霓云看向一池尸体,她听进了杜僖渺的话,一时间竟也想做那飞跃龙门的鱼。要拼尽全力逃离肮脏的一切,包括那个家。</p>
她低头看着那只沾了血污的玉镯,没忍住落下泪来。</p>
回到寝殿,杜僖渺掏出之前袁骧塞给她的信件,这也正是他所说的真正的“大事不妙”。</p>
只见信件上写到——</p>
“安遭劫难,婚事无期。”</p>
落款一个“游”字。</p>
杜僖渺一向认为自己的运气差到无底。单单这八个字,她与仰月安氏未来继承人的婚约,没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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