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终于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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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逢猛然睁眼，发现天色既暗，自己正盘坐在那块巨大的礁石上。他感觉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他解开衣领查看方才被剑捅穿的伤处，却没发现任何痕迹，一点儿伤都没有。</p>

刚才发生了何事？他不是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剑吗？他再三确认此时就是现实世界而非幻觉，那么刚刚难道还是在梦境？</p>

霍逢不明白，他已经离开梦舟好几个时辰，竟然还会再次入梦，而且这个梦和那第二重梦一样，真实到几乎分辨不出究竟是幻象还是现实。</p>

熟悉的天界藏经阁，以及他从未涉足的顶层禁区，还有那一剑的钻心之痛……</p>

他抬眼望着远处波涛平静，心中却丝毫不平。他无法解释这个梦，只能找机会问莫为了，但愿她能平安回来。</p>

此刻已过亥时，只余半个时辰，便要到最后的期限。他手中紧攥着那张符，一边想立刻看到没有她的消息，一边逃避似得什么也不想知道。</p>

霍逢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个多时辰，先前大长老安排弟子为他送饭，他婉言推拒了。飞升成神以后的确无需吃饭，但现在他才苏醒几日，又耗费灵力在路上颠簸。灵力稀薄，适当食补对他有利。</p>

即便如此，他根本没有任何胃口。</p>

行船越海加上等待的今日，也不过七日，却像是过了七年那样久。也许那梦境结界，真的会引发后续的暗症，不然他为何时常陷入从未见过的梦里？</p>

不仅如此，他被秘阵复活之后，身体里突然诞生的那股力量，总是在反复无常。</p>

那力量停在他的识海上空，像一团灰色的霾。</p>

时而会灼烧他的元神，下起赤红新雨；时而躁动不安，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影响着他对身体的控制权；时而会感觉灵力被摄取，消耗速度之快，让他顿感疲惫。</p>

可不知为何，只要莫为在他身边待一会，那力量就会安静下来，那团灰霾仿佛也被驱策一般消失在他的识海。这种感觉让霍逢莫名安心，好似也因此对莫为产生了些许依赖的错觉。</p>

“莫为，你到底在哪儿……”霍逢起身遥望。</p>

他身上还穿着死前上战场的靛青色的神官服，那是天曹五司统一的服制。</p>

伴着深沉的海风，他整个人好似隐没于天幕之下，额间鬓角的碎发微动，衣袂却翻飞在天海交界处。</p>

因死时被良好的保存在一口冰棺，这身官服千百年也并未被腐蚀，曾经的血污和战损也早被修补清理，依旧整洁如新。</p>

他站得笔挺，背影孤绝，内心却对此抗争着。</p>

衣物可以修补如新，它们是死物不会有感觉。可逝去的生命复醒，还能如常活着吗？</p>

毕竟当年，是他自愿选择的结局。他从不畏惧死亡，也不责怪祸首，一切本就该顺其自然。可是现在，逆天改命，有悖天道，让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好好活着，简直比再死一次还难。</p>

也许是灵魂落难太久，他急切需要鲜活的生命的气息，才能将他识海里的晦气彻底清除。</p>

今夜是大晴，月明星繁，倒映在清澈的浅海，浮光潋滟，静影成璧。</p>

突然，他手中的符篆突然发出异光，终于来消息了！</p>

霍逢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符篆。上面没有大长老的留言，却有一道光影径直投射在了半上空，是梦录的记载。</p>

现实却总是无比残酷的——</p>

第一个男修，在梦中与同伴下墓，因顺走了一本针对特殊功法的秘籍，而永远陷在梦中，遂被抓走。</p>

第二个男修，因无视路旁即将被打死的孩童，从而在梦中被劲敌打死，身体没有被带走，但人却无法再醒来。</p>

第三个女修，因入冥不稳定，在巨舶剧烈晃动时意外醒来，被沧溟之怪抓走。</p>

第四个……</p>

霍逢不敢看了，他害怕再看下去，就会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画面。</p>

第三个女修的经历，他看到沧溟之怪会将人变成一缕白烟，白烟被迫从船舱的窗户缝隙里钻出，恰好被堵在外面的触手抓走。</p>

他只看到了那个怪物的一部分，它更多的身躯藏在深海之内，却有成百条巨大而臃肿的触手破界而出。一旦被上面的触手吸住，便再难摆脱。</p>

霍逢闭上了眼，他的脑中只剩下那庞然巨怪，缠在他们腰间的触手逐渐收紧，有人被摔打入海，还有被触手生硬斩断，身首异处……</p>

他准备调整心情继续看下去，突然他看到不足三十丈的海面，有一个影子缓缓漂向岸边。</p>

是她回来了吗？</p>

霍逢没有犹豫，向那个方向飞身而去。那一刻他似乎忘记了沧溟之怪笼罩下的阴影。</p>

他看见海中游动的是一只巨鳌，巨鳌的甲背上驮着一个人。</p>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念叨的“莫为”，她似乎昏倒在巨大灵龟的背上。霍逢小心地落在她的身边，和巨鳌岛屿般的庞大身躯比起来，连神也显得格外渺小。</p>

望为的面纱早就不知在何时丢了，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了她的正脸，和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少女完美吻合。</p>

此时的她面无血色，唇齿微抿，只有胸口极其不显的起伏，才能证明她还活着。他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轻弱但无大碍，莫约是力竭。</p>

“莫姑娘……莫姑娘……”他小声唤她，却丝毫没有动静。</p>

霍逢原地坐下，他小心托着望为的脖颈，缓缓将她扶起，一只手支撑着她的肩膀，往她身体里输送自己也为数不多的灵力。他见她背后的衣服被血浸染，虽然已被沧溟海水冲洗掉不少，可痕迹却真实展现了经过。</p>

霍逢感觉自己识海里的阴霾现身了一个瞬间，又消融在元神里，不明所以。</p>

“唔……”</p>

身边人已然醒来，他用手臂扶着望为的肩头，担心触碰到背部的伤口。</p>

“莫……莫姑娘，你醒了，太好了！”霍逢声音里充斥着喜悦。</p>

“你不是不想活着么？”望为哑着嗓子反驳道。</p>

“我……我是不想你死。”霍逢大概猜到她还在为自己拒绝拜师的事耿耿于怀，“什么事等你养好身体以后，我们再谈好吗？”</p>

他的语气很轻，竟有几分担心被望为误会他要拒绝，故而为之。</p>

转眼间，他们到了离岸不远的海滨。</p>

“拉我一把。”</p>

霍逢伸手将她拉起，许是起身的动作扯到了背后的伤，望为蹙眉忍痛，却还是被霍逢看在眼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