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夜半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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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没在林间逗留，既然目的达到，袁骧驾车，四人一狗，住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客栈。</p>

外面的时间只过去一两天，秘境里却过了十几天。每个人的内心，都因秘境之事发生了微变。</p>

几人聚在饭桌上，又是一大桌丰盛的菜肴。</p>

望为捧着一杯茶，在饭菜热汤升起的白色雾气中，她感觉到杜僖渺比之前变得沉默寡言。一直在埋头吃着饭，只有袁骧和霍逢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秘境之中的事。</p>

袁骧虽然是高手，却一直在杜僖渺身边，他深知这世上的高手多如云，自己只能算凡人中的尚可。</p>

若是放在更大的世界范围内，有千奇百怪的妖族、有修炼奇门法术的修士、有天上的神族和地下的鬼族，更不用提海界里不为人知的神秘种族了。</p>

他时常忧虑自己的实力，不知自己究竟能陪着杜僖渺走多远，他渴望获取更高深的修炼方法。</p>

虽然和霍逢的对话中，他只克制地透露了只言片语，霍逢却敏锐察觉他话中之意。</p>

“此行回来，我与师父收获颇丰。”霍逢心情不错，语气中也透露出些许得意，“就算要上交不少，但余下的部分绝对够我们所有人使用很长时间了。我们的储物袋比寻常修士口袋装的还要多，袁兄如若有需求，随时提取便好。”</p>

“那在下先谢过二位仙长了。”</p>

“好了，都这么熟了，叫什么仙长。”望为勾勾手指，霍逢很自然地从旁边的桌台拿了茶壶添茶。</p>

“是啊，我们都是一路人了，不必客气。”霍逢心情不错，之前抗拒杜僖渺和袁骧加入的心理早已荡然无存。</p>

“搪塞你那个兄长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会拂你的面子。”望为对仍然埋头的杜僖渺道。</p>

杜僖渺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粒饭。望为抬手轻轻一挥，她的脸上瞬间干净了。</p>

“性情大变啊帝姬殿下。”望为吹去茶盏上的浮沫，“本来我不想多问的，不过算我多管闲事。那个云桥仙子，是你姐姐啊，就是上次那个啰嗦你好几句的那位？”</p>

杜僖渺没说话，定定地望着她。</p>

望为继续道，“你们帝室中人怎么都有两副面孔啊，她在秘境里的表现，和现实好像不太一样呢。”</p>

杜僖渺：“……”</p>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混沌假装的小白依旧跟着霍逢。望为却没急着回房，而是去找了杜僖渺。</p>

同路之人，若是心结未解或者心底滋生出些不明的心绪，此后上路很有可能会给自己惹麻烦。</p>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窗边还放着一面铜镜。</p>

杜僖渺站在窗边，淡淡地眺望着外面。</p>

“情绪不高？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这次秘境，你那个姐姐进去了，而你却没进去。”</p>

望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房间，直接切入主题，一切进展太快，让杜僖渺差点没反应过来。</p>

不过，她从镜子里看到了来人。</p>

“不、不是……我，我身体不……不舒服罢了。林子里太喧哗，我堂堂帝姬怎么会习惯住在那种地方！”</p>

二人沉默片刻。</p>

“其实我也有一个姐姐。”望为先没戳穿她，自顾自道。</p>

她从阴影中走出来，侧倚着窗棂，脸颊在光影交织下半明半暗。</p>

一半映着清冷如水的月光，一半是藏在阴影中的……看不清的表情。</p>

“你也……”杜僖渺被她这开场吸引了，她悄悄用手拨弄着铜镜，准备做一个倾听者。</p>

这段回忆是望为最不愿提及的，因为怎么看都觉得是她的错。</p>

曾经她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随着时移世易，还有身边不绝于耳的谩骂声，她也开始逐渐怀疑自我。</p>

不过，望为可没打算把所有都交代出来，毕竟她们也才相识不久。</p>

“对啊，我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我们除了头发与眉眼颜色不同，其他外貌分毫不差，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包括身上所有的痣。”</p>

“双生子难免有些差异，你们怎会如此相似？”</p>

“我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们从出生就是神。”</p>

杜僖渺好奇发问：“天界出生的难道还有其他的种族？”</p>

“自然，神与神的孩子并不一定是神，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妖，我们统称为天人。生而为神，只要通过神劫，便能开启所有的力量。天人却不同，他们许是先天不足，需要通过一次次试炼考核才能位列神班。嗯……就和凡界修士飞升成神的流程差不多吧。”</p>

“想不到天界种族的区分竟然这么大，我原先以为神的孩子就一定是神呢！”</p>

杜僖渺第一次知道“内幕”，一时间情绪上扬起来，先前的不快暂时被抛诸脑后了。</p>

“这是很罕见的事，我曾听说有一种生育公式可以推测此事……都是些旁门左道，不足为信。”她叹息一声，“我和姐姐不知为何，天生为神。我们看似相同，性格却截然相反，我们的处境可以用云泥之别概括。”</p>

“啊？”杜僖渺不理解，她以为望为用错了词。</p>

“她是生在云端受人尊敬的善神，她的美名当年在整个天界都广为流传。父神和母神非常宠爱她，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过善良，善良得甚至有些……蠢。她好似分不清什么是恶，就算别人对她做了什么不义之事，她也可以轻松原谅，谈笑泯恩仇。哪怕，那个人还会伤害她第二次。”</p>

她微微叹息，“永远宽恕他人，拯救他人，这就是姐姐的一生。”</p>

“听你这么说，你姐姐是个超级大好人啊，只是感觉……这样的人很容易因为心地善良而受伤吧。”杜僖渺感慨道，并露出了羡慕的目光，“不过，若是我有这样的姐姐，我一定会对她好的！”</p>

望为轻轻笑了声，露在月光下的半张脸似乎带着几分嘲讽。</p>

“但是她终究死了，死于……”</p>

“死于什么！”</p>

“……心善。”</p>

望为的声音微颤，她调整了良久也没彻底掩盖住她的情绪。</p>

“怎会如此啊？”杜僖渺难以置信，她垂头余光看向铜镜，镜子中映照出望为藏在阴影中的脸，眼眶里泛着晶莹的东西。</p>

“我告诉你这件事，一是我们适当该了解彼此。二，还是我方才说的——你那姐姐不顾危险进入了秘境闯关，你也才知道她原来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你对此内心非常不平，甚至有些嫉妒，你恨自己弱小无能，没办法做到她能做到的事……另一方面，你不愿承认她说的很多话其实对你有利，你讨厌她，只想跟她对着干。”</p>

“……你说得对。”杜僖渺听到望为直接揭露她的内心，结合她说的关于姐姐和自己的事，她似乎明白了隐藏的另一半故事。</p>

也许她们是同一类人，所以她才能这么了解她。</p>

杜僖渺摊牌了：“她的母妃是宫中得宠的贵妃，她少时和弟弟被送去琮山宗修行了十年，回到宫中更是深得父帝喜爱。”</p>

“而我，就是鲜明的对比，我就是冷宫出来的，从小被宫人起外号叫鼠女，说我是硕鼠窝里出来的。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先天不足，如果不是母亲为我提前打算，收养了袁骧，又托人将他送去学武回来保护我，恐怕我活不到现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