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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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海怪原本想装装假，吃了三碗大米干饭，说心里话，老海怪只觉得半饱，便不想再吃。</p>

眼见二舅嫂又盛来一碗，又说出这话，便不客气，端起碗来，又吃了一碗。</p>

老丈人今儿个心里高兴，见女婿这等好饭量，一身好力气，是不必说的，原本想和女婿对酌几钟，可老海怪却怕喝酒会误了吃饭，推说不会喝酒，只是闷头吃饭。</p>

老丈人也不勉强，只和几个儿子们喝酒。</p>

老海怪撂下饭碗，看见老丈人只顾喝酒，还没吃饭，有心再来一碗，却又怕丈人家人笑话，只好忍着，退到后边，眼里盯着桌的好酒好菜，看着别人大口嚼着，心想今天到丈人家拜年，这一趟可算没有白来，自己吃的这一肚子东西，少说也值几个小银子。</p>

吃了晌饭，一群娘儿们收拾了碗筷，一家人又唠了会儿家常。</p>

日头儿开始偏西，老海怪媳妇望窗外望了一眼，和母亲商量，“天儿不早了，俺得回去了。”</p>

“忙什么？”母亲说道，“大正月里，也没什么事儿，在家住几天呗。”</p>

丈母娘这话，正合老海怪的心思，想想家里的饭菜，清汤寡水的，再看看丈人家的好嚼果，老海怪就有留下来的意思。</p>

老海怪想赖在老丈人家，再吃几顿好嚼果，便顺着丈母娘的话，劝媳妇说道，“还是咱妈说的对，你一年也不得便儿，不能回家住几天，过年来回来一遭，多住几天，陪咱妈说说话儿，也好。”</p>

丈夫中午的吃相，让妻子在娘家人面前挺没面子，这会儿又听丈夫说出这话，媳妇便看破丈夫的心思。其实，他是舍不得丈人家那些好饭菜，想留下来再吃几顿罢了。</p>

想想年前丈夫逼着闹着，死活也要把年猪卖了，眼目前为了一口吃的，又要赖在自己妈家，老海怪媳妇心里就有些生气。</p>

当着娘家人的面儿，又不好拿话儿刺他，只是冷着脸，轻声说道，“咱俩在这里住几天不打紧，可这里的那些活物，怎么办？”</p>

老海怪经媳妇一句话提醒，猛可里想起，家中还有一大群鸡鸭猪狗没有人照料，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可也是呀，我倒把这茬儿给忘了。”</p>

三舅嫂插嘴说道，“那就让他姑父先回去，他姑留下来住几天呗，咱姐妹也好说说话儿，等过了年，让倷三哥赶车送你回去。”</p>

这话听起来有道理，可老海怪却觉得大为不妥，心想万一他不在跟前，媳妇和娘家人唠嗑时，一不留神走了嘴，把他早先对媳干过的歹事说了出来，怎么办？</p>

这么一想，老海怪忙着开口说，“拉倒吧，何必让三哥再跑一趟？</p>

“依我看，媳妇呀，咱还是一块儿回去吧，等多暂有空闲了，我再赶车送你回来，多住些日子，行不？</p>

“这眼面前，大过年的，亲戚们客来客往的，你不在家，万一咱家来了客，我还真麻爪呢。”</p>

娘家人听女婿说的在理，也不强留，送他们两口子一块儿出了门，赶车离去。</p>

牛车出了村，老海怪便不再吆喝牲口，天又不是太冷，任由牲口顺路往家逛悠。</p>

中午吃得过饱，眼下又离了丈人家的门儿，老海怪就放肆起来，不住地在车上打嗝放屁。</p>

媳妇一直对丈夫中午饕嘞莫相的吃相耿耿于怀，车行了一会儿，问老海怪道，“中午吃饱了吗？”</p>

老海怪情知媳妇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淡咧咧地笑着说道，“今儿个就是在倷家，要是在咱自个儿家里，说实在的，我真的还能再造一碗大米干饭。”</p>

“俺家的饭，好吃吗？”媳妇故意问道。</p>

“玄了，怪玄了，说实在的，我这辈子，还真是头一遭，吃这么好吃的饭菜。”</p>

说完，停了停，又说道，“怪玄了，特别是那碗蘑菇粉皮炖鸡，那个鲜呀，当时，我都想端起来，呼噜呼噜把那一大碗全造了。”</p>

“那你怎不端起来吃呀？”媳妇问他。</p>

“哪好意思？”老海怪又淡咧咧地笑着说道，“头一遭来拜年，像什么话呀？”</p>

媳妇跟着拿话刺他，“你要是爱吃这道菜，回家买点蘑菇，再买点粉皮，再杀只鸡，我就能做出这道菜。我从小跟俺妈学过，俺嫂子她们，也是跟俺妈学的。”</p>

老海怪听出，媳妇这话说得不对味儿，脸上开始木胀起来，闭上嘴巴，不再吱声。</p>

媳妇也猜出，丈夫怕她又提起花钱的事，才不敢和她接腔，心想这大过年的，老去戳丈夫的短处，也不好，就换了话头儿，问道，“刚才你在俺家里说，过年时，咱家里会有客人来，你估摸着，会是谁呀？怎么结婚这么长时间，咱家除了俺哥他们来过一回，我再没见过别人来呀？”</p>

这句话，又让丈夫心里不自在，触到老海怪尴尬处，只好讪笑着说道，“那什么，我这样说，不是想扯谎，让你跟我一块回家吗？</p>

“咱家现在，除了倷家人，我这头儿，哪有什么亲戚呀？俺姥娘家这门亲戚，从俺妈老了，就断了，俺爹这边儿，就是屯里本家的，都不走动了。”</p>

老海怪觉得，今儿个媳妇张嘴说话，就让他抹不开面子，疑心媳妇是借着今天她妈家饭菜的丰盛，向他炫耀，找茬儿羞臊他，便闭上嘴马，不再说话。</p>

送了年，转眼到了十五。</p>

过了十五六，没有饽饽没有肉，乡下人盼望了一年的大节，就算过了。</p>

人们纷纷脱了新衣裳，换上旧衣裳，开始操办开春后种地的事。</p>

早在年前，腊月底，老海怪就把粪拉完了，又拉回一堆垫圈土，此后就把两头犍子养在圈里采膘。</p>

别人家的牛圈，冬天里四面透风，数九寒冬，把牛冻得佝偻着身子。</p>

老海怪不，他家的牛圈，前后有窗有门，和居家一样，冬天再冷，牛在里面也冻不着；别人家的牛圈，牛粪两三天才清理一遍，牛躺下歇着时，牛屁股上会粘上牛粪，黑糊糊的一片；老海怪不，他家的牛圈，每天都要清理两遍，每清理一遍，都要换上层新土。他家的两头犍子，屁股上常年是干干净净的。</p>

这两头犍子，自打老海怪下学回家，从父亲手中接过来，让它们上了膘，再就没掉过膘，和老海怪朝夕相伴，眼瞅快十年了，陪他出了十年的力，要不是太老了，干活不顶用了，老海怪真的舍不得卖它们。</p>

整个正月里，老海怪给两头犍子加了精饲料，就是想让它们再上上膘，等牲口集开市了，能卖个好价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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