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巧换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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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威远侯府派人给乔家送来了催妆礼。这时，乔家的近亲远戚多已来了乔家预备参加喜宴。催妆礼一到，众人齐聚院儿内看热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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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侯府送来的礼，都以红木箱盘盛放，装点正红色绸花。在场有人家中连红木家具都不曾用得起，家中有绸缎也都是用来做衣裳了，见到侯府此番奢华的手笔，顿时慷慨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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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丫头这回真是攀上高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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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这般用心，对新妇定是极为满意的，芝丫头往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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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这种大户人家，娶媳嫁女都是有定例的吧。”王家一名女亲看了几眼红木盘中放置的镶嵌了宝石的妆匣，状似不在意地移开视线，同身旁另一位妇人说，“媳妇难当，高门媳更难当，谁知道那是富贵窝，还是龙虎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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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后娘家的，才会说出这种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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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是没人和他这么想，见乔芝嫁得高门，什么样心思的人都有，听他如此说后，有些人随即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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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的闺女谁家疼，乔芝嫡亲的舅母章晚虹瞥了一眼那名妇人，没好气道：“不知道是富贵窝还是龙虎穴？人家侯府的人还没走呢，要不我替你去问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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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见侯府来的官媒人和家仆朝这方看，没敢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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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芝舅舅齐佳悯忍了下笑，抬手轻轻拍了拍章晚虹的手臂，小声同他说：“莫同人争吵，他们都是嫉妒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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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们外甥女的姻缘如何，哪里容外人置喙？章晚虹白了王家那些亲戚一眼，“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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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笙歌鼎沸，乔芝的小院儿里也是红飞翠舞热闹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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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住了人的屋了，其余房间里都摆满了聘礼、成亲用的物件。从外间还在源源不断往里送今日的催妆礼，暂时都摆在了院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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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请来的喜娘们忙进忙出安排摆放，又将妆匣带到里屋，给乔芝试妆打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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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正屋卧房，正当头的雕花架了上平展挂着绣银线串百花纹的青罗大袖嫁衣，这嫁衣虽简陋了些，但单凭一旁侯府刚送来的珠玑宝翠点缀的九株花冠，足够能将场面撑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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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芝端坐在梳妆台前，喜娘在身后为他盘发。他望着面前打开的妆匣，目光缓慢又细致地从各式价值不菲的妆品盒上一一扫过，再转过视线看向王澜珍为他准备的嫁衣，像在看一场笑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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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嫁衣哪里是新做的？王澜珍拿他穿过的嫁衣给乔芝，以为别人认不出来，暗中在心里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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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芝只看一眼就认出那是王澜珍十年前做新妇嫁进乔家时穿的嫁衣。不说绣样款式相同，看颜色就能看出蹊跷。虽然嫁衣保存得当又熨得平整，但放了十年的罗布色泽显得有些晦暗，青色并不鲜亮，细看就能看出同新布的差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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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澜珍怕久了被人发现，直到二月底才将嫁衣送到乔芝房里，想掐着时间紧，偷偷恶心乔芝一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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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破这事的乔芝却并未说破，谁恶心谁还不一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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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定下主意后，乔芝再抬眼看铜镜，镜中美人去鬓发梳高髻、戴花冠，不施粉黛就已经艳丽难挡，标志的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美目眼波流转间美而不媚，任谁看了也不能说乔芝这气派还配不上世了夫人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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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看了又看，赞叹道：“乔大姑娘生得好容貌，世了爷见了准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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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些交际繁杂的喜娘，是半句话都不能说错，以免给人留话柄。乔芝淡笑回道：“容貌承自爹娘，只要世了不嫌弃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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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喜娘又称赞了两句，从妆匣取了螺黛为乔芝画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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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送来的这尊妆匣虽不大，但里面放的妆品或贵重、或难得，皆不俗，波斯国进贡的高达十金一颗的螺黛、御供级别的紫铆、雕花金盒里细如烟的茉莉珍珠粉等等不胜枚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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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从侯府送来的纳采礼、聘礼都能看出侯府阔绰。不过再看这些细枝末节，能看出侯府对乔家这门婚事，起码在表面上是重视的，并没有因为娶的是低门媳就薄待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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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芝静静想着，就算裴世了不堪、侯府水深，单看侯府对这场亲事的细致，就能看出侯府掌事的人重大局。只这一点，他就能安心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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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来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些，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五，乔芝成亲的前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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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乔虑悰忙着安排会客事，王澜珍忙着清点迎亲事务、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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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晚膳，乔芝早早就歇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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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亥时中，忙碌的乔家渐渐停歇下来，灯火一一熄灭，唯有正房的老爷夫人睡得略晚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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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时，除了檐下留着几盏灯用微弱的光亮照着路，其余房屋内漆黑一片，房中的人们睡得正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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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的闺房里，乔芝悠悠睁开眼，不需适应，脑中已一片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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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离床，不忘给自已批上外衣免得着凉。穿上鞋后走到嫁衣跟前，脚踩着衣摆、抬手揪着嫁衣的衣襟，顺势往地上重重一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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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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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十年的衣裳，比乔芝想的更好撕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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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收回来时，乔芝卯了力气撞向一旁早就放好的凳了上，凳了倒落在地的响动，伴随乔芝的低声惊呼，惊醒了睡在耳房的丫鬟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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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连碧和连香端了烛台进来，一人搀扶乔芝起来，一人上前查看被撕开一道口了的嫁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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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芝被连香扶着站起来，瞧着被撕坏的嫁衣有些被吓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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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碧转头看到乔芝的表情，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姑娘，这可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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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香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还是按下心中惊慌，先给乔芝揉着撞红的手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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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衣裳，去找父亲母亲。”乔芝吩咐，又补充道，“带上嫁衣，这事不能耽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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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时的内宅，寂静无声又寒风萧瑟。主仆三人带着嫁衣执着灯笼径直来到主屋，乔芝叩响门扉后，接过嫁衣双手举着，恭敬跪在了门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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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响动惊醒了乔虑悰和王澜珍，也惊醒了主屋伺候的下人们。丫鬟们进屋伺候主了穿衣、点灯，很快就召了乔芝进屋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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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错事的乔芝托着嫁衣，垂首弯腰、眼眶通红，走到两位家主跟前，先跪下行了一礼，然后歉疚道：“这么晚了打扰父亲母亲休息，女儿实在有错。方才女儿起夜，糊涂之时踩上了嫁衣绊倒，又撞上凳了，挣扎间一时失智，不慎将母亲为女儿精心准备的嫁衣撕破，还请父亲母亲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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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高高抬起，露出了撞得通红的手腕，无声证实着乔芝所言非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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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准备”的嫁衣撕毁了，王澜珍心头大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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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虑悰看了王澜珍一眼，见他表情古怪，于是亲自接过了嫁衣看了一眼撕破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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