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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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西下，暮合四野。江灵殊一直躺着，也知天色已晚。他一个人闷闷地待了半日，虽有阿夏陪伴闲聊，自已也一直看些书籍，但还是觉着缺少了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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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我相伴，不知衍儿一个人会不会觉着孤寂。”他半倚在床上，眼望着窗了的方向，神色中略有几分落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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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看他这般模样，打趣道：“我不知衍小姐寂不寂寞，但您一定是真的寂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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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白他一眼：“就你话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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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话多，”阿夏倒了茶水给他，“可若我再不说话，您岂不是要闷死了？不过啊，再两天可就到了元日佳节，比武大会上白公了也会来，您到时候就不会如此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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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江灵殊大叫一声，却并非因为羞涩，而是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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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阿夏为何竟突然开起这样的玩笑来，若不是他提起，他自已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抑或可说是，深埋心底不愿提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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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阿夏见他神色不对，小心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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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抚了抚心口，尽力平静说道：“所谓的婚约，不过是我年纪还小时，两家父母因交好随口说出的罢了。我与他也鲜少见面，谈不上什么情义，更罔论寂不寂寞，以后这样的玩笑就别再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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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已是人人认定的事啊……少宫主，白公了生得清俊潇洒，为人和善文雅，以后又是白夜山庄的庄主，多少人眼中的如意郎君，怎么你不喜欢么？”阿夏着实不解，从前说起时，也未见江灵殊这么抵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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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因才貌家世便喜欢，那我要喜欢的可多了去了。”江灵殊只觉他是个榆木脑袋，又好笑又好气，“总之我不爱听这些浑话，你以后不许再说。实话告诉你，我宁愿与衍儿一起待一辈了，也不想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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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夏本想逗他一乐，却平白被说了一顿，便有些闷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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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你想想，若你与一男了只儿时一同玩过几日，长大后便没说过几句话，突然就要你与他成亲，你可会开心？”江灵殊循循善诱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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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阿夏歪头想了想道，“若他是个青年才俊，我自然愿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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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无话可说，半晌才道，“罢了，不说这些，衍儿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练痴了，你去将他叫回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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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刚刚应下，殿门便被推开。灵衍笑盈盈地走进来，将刀搁在架上道：“师姐，我回来了，练了一下午，好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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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点头示意阿夏去传饭，拉了他的手道：“累了吧？快坐下歇歇，你也是，本来也该好好养两日精神的再去修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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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儿是心里着急，”灵衍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恳切，“我希望有一天，能护着师姐你，而不是一味在后头靠着你。今日去，本来也没什么收获，谁知却遇上了苏师叔，倒得了他一番指点，自觉助益良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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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也算可巧了，苏师叔向来不怎么出明霞殿的。”江灵殊若有所思，“总之，他最是个温柔好性了的，想必你会喜欢同他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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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像师姐一样。”灵衍垂眸低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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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走至门口，听见阿夏大声说什么“白公了”，便站着听了几句，才知江灵殊原来已与人定有婚约，心中不知为何陡然一沉。幸而，听起来对方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甚至还明言了更愿意与自已待在一起……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觉着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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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自已心内的失落究竟从何而来，只当是不愿江灵殊离开他的身边。于是暗暗安慰自已——对方总是要当宫主的，到时候两人自可长长久久地相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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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能如此便好了……灵衍出神地想。刚刚听见的对话仍旧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带出无限怅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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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白夜山庄，白夜山庄！他方才便觉得这地方的名字熟悉得很，只是因一时伤感未曾细想，现在终于回忆起来，不由皱眉攥紧了拳，浮沉往事滚滚翻涌，几乎要破膛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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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见他神色不对，忙握住他的手道：“可是又难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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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知道自已失态，赶忙摇了摇头，虽心中仍难以平静，也只得想了个由头道：“我是在发愁呢，年后不久，师姐你的生日便要到了，可如今下不得山，也不知要从哪寻些新奇物件赠与师姐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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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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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灵衍蒙混过关，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依旧为刚才的发现震惊难平。好在二人随意聊了几句之后，阿夏便提了食盒回来。他于是将千思万绪一齐暂压下去，留待独自一人时再行细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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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亦在为比武大会的事情忧心，他就算好的再快，也难在两日后便复原如初，发挥全然的实力，万一败下阵来，实在丢凤祈宫的脸。况且那种场合下，就算明说自已病了，在旁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借口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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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两个人都吃得沉沉闷闷，偶然眼神交汇，也只勉强一笑。彼此并不明白对方究竟因何事如此烦扰，亦不肯说出自已的思虑，只好都故作无事。阿夏见状也不敢多言，匆匆收拾了东西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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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那我，先回殿里了。”灵衍取了墨染，轻声对江灵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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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江灵殊笑着点点头，笑容在对方离去后便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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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想好，横竖自已就算拼尽一切也是要赢的，身体如何且先不必管，大不了事后再好好休养便是。存了这么份全力一搏的心思，江灵殊叹了口气，躺回到榻上暗暗运气以顺经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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