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送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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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劳累下来，虞听泉帮她摘去沉甸甸的冠冕，冷不丁想起一句现代的名言：</p>

别低头，皇冠会掉！</p>

登基这天用的冠冕是超强特制版，用料是实打实的金属和珠玉，看着就怕把颈椎压爆！</p>

好在以后上朝可以换成简约款，那种镂空的金丝纱帽，比这个轻便很多，也很漂亮。</p>

新上任的女帝挽镜自照，指着额头说：</p>

“哎，定是这几天太忙了，我瞧着多了两道皱纹，阿梨你给我看看。”</p>

虞听泉无奈：“那是被金冠压的！早跟您说了少用些材料，您也不听啊。”</p>

小老太太在她面前嘀嘀咕咕，聊完保养又聊衣饰，跟白日里威严的女帝完全是两个人。</p>

到末了，老话重谈。</p>

女帝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p>

“你娘这一把年纪了，可怜后继无人啊，皇太女一位除了你，我谁也瞧不上。”</p>

虞听泉更无语了：</p>

“是，您除了我，也没有旁的女儿啊。瞧谁去？石头里能蹦出个孙悟空，空气里可变不出大活人。”</p>

女帝好气又好笑，戳她脑门。</p>

“你这孩子，真是没从前可爱了啊，我说一句，你有八句在前面等着我，好歹我也是你娘，就不能让一让我。”</p>

哄她开心是没问题。</p>

当什么皇太女，那就免了吧。</p>

虞听泉不会在明知自己随时会离开的前提下，贸然接过一个国家的重担。</p>

她做掌门的时候，是算着时间提前传位给十七师妹的。</p>

可是这个世界不一样。</p>

哪天兰太嫔突然嗝屁了，她多半会选择出去结算积分。</p>

这里的什么大国、小家，全都被塞进一个存储数据的小球，变成她功勋册里的一页纪念。</p>

到时候进度清零，世界重开，今天的争执就变得完全没有意义。</p>

室内陷入冷寂。</p>

虞听泉心平气和，手持一把嵌宝金梳将女帝的头发理顺，悄然弄掉其中掺杂的白发。</p>

宫人来报，说是锦安公主来请安。</p>

即便换了新朝，锦安仍然是外人眼中女帝的亲孙女，是她娘家侄女的女儿。</p>

亲上加亲，立为皇储也无不可。</p>

虞听泉把梳子递给略显忐忑的锦安，示意她过来接着梳。</p>

女帝从镜子里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始终没有动摇之意，只得收起万般遗憾，牵住锦安的手：</p>

“孩子，祖母有个差事要考考你……”</p>

年轻的锦安一愣，乌亮的瞳仁里亮起惊喜。</p>

·</p>

兰太嫔渐渐老去，但她仍然坚持活着。</p>

每晚临睡前，这个中年女人就颤颤巍巍地抓起刻刀，在墙上添一道划痕。</p>

她歪头欣赏满墙密密麻麻的“正”字，就像庆祝自己又活过一天。</p>

女帝薨逝的丧钟声敲响时，兰太嫔匆忙起身。</p>

她费劲地爬上院墙向远处张望。</p>

只见象征死亡的白布像一缕缕烟雾，在这深宫内院里缓缓升起。</p>

兰太嫔干瘪到只剩一层皮的脸蛋陡然抽动。</p>

她在笑，咧开嘴无声地笑。</p>

“老妖婆死了吗……她果然死在我前头。”</p>

这一辈子稀里糊涂就过到现在了。</p>

她害过谁，谁又害过她，很多都记不清楚。</p>

旁边冷宫里原先住着她的一个老仇人。</p>

丽妃被太监误杀，冷宫空了很久。</p>

某一天被雷电劈坏了唯一完好的那堵墙，再也不能住人。</p>

那么，兰太嫔现在住的这一间，才是实际上的冷宫。</p>

当年的太后下旨让她禁足。</p>

她虽然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p>

可她落到这境地，总该找个确切的人去恨着，才觉得生命不是虚浮的。</p>

那个人不在了，兰太嫔心头的一口气松懈下来，紧跟着是极度的空虚和茫然。</p>

接下来该恨谁呢？</p>

兰太嫔呆呆坐了一夜，想不出合适的人选。</p>

也许她该嫉恨当年的贵妃，后来的西宫太后，现在该是什么身份呢……人家活得风光，那是母凭子贵，是她和云妃姐姐都没抓住的子女缘分。</p>

“算了，太累了。”</p>

清晨，她翻出进来那天穿的藕荷色宫装，细细地压平褶皱，贴在身上一试发现宽松了太多。</p>

改一改吧。</p>

这么些年过下来，物资匮乏，处境凄凉，她竟不知道，眼光居然还能如此挑剔，总嫌自己改得不够好。</p>

当她按着身形终于改完这件衣裳，女帝的葬礼流程也差不多走完了。</p>

听说是锦安公主登基。</p>

那老妖婆不是有孙子吗？</p>

兰太嫔恍惚地想，哦，对了，之前丧钟还响过一次。</p>

那孩子走得更早呢。</p>

笑容在她恶鬼般的枯瘦面孔上泛开。</p>

她执念已了，换上这套最合身的衣裳，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等死。</p>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闯进来。</p>

“是谁？干什么？！”</p>

兰太嫔惊愕，猛地坐起来。</p>

随着她这个动作，陈年的脆弱布料呲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p>

她慌忙去捂腋下，另一边又是一声呲啦！</p>

“……”兰太嫔好多年不见生人。</p>

头一次就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p>

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还经历过几次瘾症发作的煎熬，她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p>

来人走进来，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她捂住心口痛苦地倒下去。</p>

虞听泉愣住：“……”</p>

哎，不是，你几个意思啊？</p>

碰瓷呢？</p>

随行的宫人去检查兰太嫔的呼吸，摇了摇头。</p>

游青梨的魂魄飘在旁边，幽幽地开口：“你好像把她吓死了。”</p>

虞听泉：“……你就说这算不算完成吧。”</p>

回答她的不是游青梨，而是叮铃一声脆响。</p>

简直让人安心。</p>

【任务5：辱我者，无一善终！（已完成）】</p>

【完成全部任务，是否离开本世界并结算奖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