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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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p>

结果，这一觉径直睡到了酉末时分，案上的夹瓷盏油灯已经亮着微弱的光火。</p>

“绍清兄，为何不唤醒我？”</p>

“你入睡太沉，唤了无用。”</p>

他槌胸顿足：“太浪费了，今夜需得悬梁刺股！”</p>

韩绍清单手持着书卷，不置可否。</p>

日子悠悠地滑着，暑意终究渐褪了。适逢盂兰盆节，书生们相约着去城中看盂兰盆会。</p>

范莨试探着提议：“说来我俩还未好好逛过瑶城。今日有假，与其午寝，不如也跟着去凑个热闹？”</p>

檐廊下，他握着笤帚慢慢清扫着，神情无甚变化：“申末之前须归返书院。”</p>

明明是个将近十四的少年，比自己还小，却仿佛他已历经千帆，无论说话时，还是不说话时，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儿。</p>

他暗自腹诽着，面上半点不露，只管应道：“嗯，嗯。”</p>

两人为伴，在颇为繁华的瑶城大街上闲逛。</p>

道路中间车水马龙，两边林立着茶肆、成衣坊、珍宝阁、脂粉铺子等等。在路过一家窄小却很显雅致的首饰铺子时，范莨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拉了他就往里走：“进去看看！”</p>

店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中的长条桌上铺了深色的厚布，上面摆满了款式各异的钗环首饰，靠墙还放着一张半人高的搁物架，架上是一些盛着妆粉、眉黛粉、胭脂膏的小瓷盒。</p>

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p>

韩绍清转身欲走，又被他死死拽住：“我，我想给阿姐买个饰物！她上回来书院探望，戴的绢花还是出嫁前的那一朵……”</p>

他缓住了身形。</p>

“自己节衣缩食的，却给我做了好几样衣衫布鞋，连攒的体己银子也留给了我。书院里供给吃食，笔墨与纸砚俱全，我又每日读书，揣着这些上哪处花用去？”范莨叨念了一阵，发觉四顾无人，“怎的不见店家？”</p>

柜台之后，一道声音带着笑：“哎哟，小哥儿对姐姐可真是敬爱有加。”</p>

他转脸看向笑声来源。只见一女子似是刚刚起身，发髻用一根斜斜插入的酱红玛瑙簪子半绾着，皮肤丰腻，眉眼细长，徐娘半老的年纪，而风韵犹存。</p>

他拱了拱手，作揖道：“店家有礼了。”</p>

“称我姚娘便好。”她笑眯了眼，绕到长条桌前，挑拣了一支镂空金钱花珠钗，一支喜鹊登梅鎏金银簪，并两朵浅茶色水玉绢花，“小哥儿且瞧瞧，这些个有没有合眼的。”</p>

“唔，甚好。”</p>

韩绍清目不斜视的走到屏风之后，一套供客人休息的楠竹桌椅那儿落了座。</p>

“客官惠临，有失远迎！对不住，方才如厕去了……”用来隔开后院的布帘子被揭开一角，挤入一个丫头装扮的人，十一二岁年纪，生了一张圆盘子脸，说笑间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出几分俏皮来。</p>

姚娘捏着饰物的那只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p>

丫头麻利地倒了一杯茶，眸光灼灼的望向一身月白色襕衫的人：“敢问这位公子，是百川书院的学生吧？”</p>

韩绍清接过杯盏，客气有礼道：“正是。”</p>

“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说起绂云山，我可熟悉了……”</p>

姚娘勾唇浅笑着，扭头时，倏地划过去一道冷冽眼波。</p>

丫头只觉脊背爬上凉意，讪讪嘀咕了几句，便住了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