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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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镇上的婶婶们说，女子只能为父亲兄弟、夫君这样的男子做衣鞋。”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串疑问，“绍清哥哥不是我们的亲兄长，所以他是你的夫君吗？”</p>

李桃捏着针的手轻颤了下，不小心刺到了另一边的指腹。</p>

“我每年也给夫子做棉布鞋呀。”李桃把手指头放入嘴里吮了会儿，瞅了瞅她，“小荷，你是姑娘家，夫君这个词不可随意的挂在嘴上。”</p>

“哦。”她很快抛开这个话题，念头一转，“娘亲和菱姑何时回来？不知焱舅舅讲了什么，她们一早就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叫他捎带镇子上的荷叶鸡，还有桂花酥饼。”</p>

“你这小馋猫。娘亲是去找钊舅舅，他们有事相商。”</p>

窸窸窣窣的一阵后，李荷跳下榻来，几步踱到了窗棂边，倾耳听着。</p>

“还落着雨呢。”</p>

穹窿是烟灰色的，万缕千丝的银线在空中飘荡着，交织着，犹如一张巨大的水帘，覆在镇子的上方。酒铺后院的檐角处正缓慢的，而又接连不断的往下滴着水。</p>

屋内，沈茹兮坐在铺了棉垫子的圈椅上，穿了浅银红对襟厚绸裙，系着软毛织锦披风。合拢的窗子并未隔绝外面的寒意，她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凉透了。</p>

沈钊默然立在一旁。</p>

这种死寂般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她不能就这么枉死，他们也不能白死。这笔债，迟早得去讨回来。”</p>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她的语气掺了一丝怒，可那双眸子却愈发哀婉了起来，“如今就只剩你们几个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也化作尸骨。”</p>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养精蓄锐已久，行的又是暗杀，或有一战之力。”</p>

“那里侍卫众多，必定防守得固若金汤。我们势单力薄，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p>

“无所惧也。”</p>

沈茹兮心头一窒，刚起身说了半句：“总之，不许你去……”忽觉头晕得厉害，欲要扶着桌沿站住，哪想没抓稳，于是全身脱力般的软软倒了下去。</p>

沈钊神情骤变，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奔了过来，将她的身子托住。</p>

半夜里，外头还下着细雨，雨丝密密的敲打着窗牖，散发出一丝阴冷的凄清之意来。</p>

沈茹兮慢慢睁眸，有些茫然的看着芦灰色的帐子顶，似是不知身在何处。</p>

“可算是醒了。”菱姑朝她靠近了些，“一日都未进食，想吃什么？”</p>

她抿了抿发干的嘴角，语气淡得像被风吹散的轻烟：“不饿。”</p>

守在屋外的沈楠听见动静，很快送了一铜盆的热水进来，盆沿搭着一块干净的素色棉帕。菱姑绕过屏风，接过他手里的铜盆，小心端了进去。</p>

“你，莫怪他。”沈楠在屏风外低声说着，笑容渐苦涩，“这些年来，重担几乎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人没疯，已经是万幸了。”</p>

“他是想把我逼疯。”</p>

“……现在他绝不敢了。大夫说你本就气虚血弱，再加上忧思郁结，气怒伤肝，才会病倒，因而谁都不能再让你受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