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日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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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照亮了鼓身上鲜艳的红漆，犹如燃烧的火焰。</p>

八个头戴红色丝带，赤裸上身的绥德男子结伴跑进来。</p>

他们首先向四面八方鞠躬，然后各自拿起一对鼓槌，用力敲击鼓面。</p>

瞬间，一首风格迥异的音乐在整个酒楼中回响，将所有人的心神从柔和的氛围中拉出，直面壮烈的战场画面。</p>

巨大的反差使所有观众屏住了呼吸。</p>

紧接着，喝彩声再次从各个包厢中爆发，如同潮水般涌来。</p>

那些绥德男子并未因喝彩声分心，他们的神情庄重，继续奋力敲鼓，将万马奔腾般的鼓声一波接一波送入人们的耳朵。</p>

“怎么样？没白来吧！我下午特意去找你，你还一脸不乐意！”杨旭不知何时已拿着酒杯来到齐凌身边，低声评价。</p>

“我当时只是觉得路途遥远，往返不便！”齐凌举起茶杯，笑着为自己辩解。</p>

“而且我一事无成，有点不好意思见老朋友！”</p>

“再来，再来，你就假装正经吧！”杨旭和他之间，找回了当年的默契，嘴角一撇，低声抱怨。</p>

“我看你就是懒惰。”</p>

“就算再懒，最后不还是被我拉过来了？”齐凌翻了个白眼，笑着回答，“让一下，别挡住我看舞蹈，这汴梁城里可没见过有人搬出大鼓来表演呢！”</p>

“你没听见那吕老头说吗，这里以前可是大唐的核心地带！”杨旭笑着侧身，把头转向牡丹池，“梨园的余韵还未消散。”</p>

这话让齐凌微微一怔。转了转思绪，才明白杨旭是在引用唐玄宗宠爱梨园乐师的故事。而吕老头，是这个时代的老年人特有的尊称。</p>

“杨翊麾的眼光果然独特。接下来，就是当年梨园三大舞之首，破阵乐！”有人忍不住念叨，杨旭的话音刚落，他口中的吕老头，六品转运判官吕行延，已经拿着茶杯走过来。</p>

这可是传说中的千古名曲，齐凌立刻被吸引了，兴致勃勃地等待欣赏。而吕行延却没有立刻去招呼别的客人，捧着茶杯滔滔不绝地介绍：“以前牡丹阁，从来没有人能跳这个舞。但最近，阁主特意从京兆府请来了莲花班来表演。”</p>

“巡回演出啊，原来在宋朝就已经有了。”齐凌心里默默地嘀咕，同时对接下来的表演更加期待。而杨旭，眼睛突然闪烁起来，“莲花班？是长安平康坊的那个莲花班吗？号称白藕紫菱并蒂双莲的那个？不知道白藕、紫菱、凌莲和红莲四位大师今晚会有几位出场？我在汴梁早就听说过她们，可惜以前没有机会亲眼目睹。”</p>

显然，即将登台的莲花班非常有名，以至于杨旭这个汴梁的浪子谈起四位主要演员，如数家珍。</p>

“杨翊麾也知道白藕、紫菱和并蒂双莲吗？”吕行延完全没有老前辈的样子，像是找到了知音，激动得眉毛和胡须都在微微颤抖，完全不顾自己已年过半百，“听说有汴梁的贵宾，今晚她们四个都会出场。刚才的采莲曲，领舞的就是白藕。接下来的破阵乐，击鼓的将是红莲大师。紫菱擅长琵琶，她会选择合适的时候给大家献上独奏。今晚的压轴应该是《霓裳羽衣曲》，到时候领舞的将是凌莲！”</p>

话音刚落，牡丹池中的鼓点节奏骤变，夹杂着古筝的声音和低沉的号角，让人不知不觉中感到庄严和悲壮。</p>

齐凌不再听吕行延的啰嗦，悄悄地将视线转向牡丹花形状的舞池。只见两队身披铠甲的少女，手执闪亮的长矛和明亮的盾牌，疾步走入。</p>

随着节奏，她们聚集在舞池中央，合并队伍成为尖锐的锥形。很奇妙的是，那些长矛和方盾与少女们纤细娇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然而，在摇曳的烛光下，这种组合产生了一种独特的视觉震撼，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到热血沸腾！少女们身上的战甲显然是定制的。大部分是粉色的皮甲，像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只有前胸、上臂和大腿部分，是由纯银打造，装饰着复杂的花纹，随着身体的移动，反射出多样的烛光，闪耀夺目。</p>

“这，这不是亚马逊女战士的形象吗？只是打破了暴露越多，保护力越强的规则。用皮甲遮盖了原本裸露的身体而已。谁说宋朝人保守呢？”杨凌看得目不转睛，差点脱口而出。</p>

他正疑惑是否也有穿越者提前来到并改变了历史，这时，牡丹池中的少女们已开始列阵前进，她们俯仰身姿，舒展肢体，轻盈落地，以一脚为轴快速旋转，盾牌和长矛如同海浪般翻涌。</p>

“她们穿的是特制的舞鞋！”杨凌的目光更加专注，心中泛起层层粉红的涟漪。那些舞鞋细长，坡跟，前端收尖，每只鞋的两侧还分蓝绿两色。无论是设计还是色彩，即使在21世纪也不逊色于潮流品牌！</p>

“错到底！”一个趣味盎然的名字适时浮现在杨凌的记忆深处，让他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注：“错到底”是宋代的一种流行鞋款。宋代欢场女子缠足，缠得细小，便于跳舞。三寸小脚是后来的陋习。）</p>

原来是我见识短浅，小看了古人。并没有人提前穿越改变大宋，大宋本就是这样。军事力量虽弱，面对北方的辽国和西北的党项，十战九败。但文化却异常开放，繁荣昌盛。</p>

他悄悄吐了吐舌头，转头观察。看到大家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这才安心下来，继续欣赏歌舞表演。</p>

牡丹池中，烛光突然变暗。鼓声消逝，号角声也变得低沉凄凉。少女们拖着长矛，半弯着腰，相互扶持，踉跄后退，仿佛是战争失利，败兴而归的情景。黑暗紧随其后，像一只巨大的恶魔，随时准备吞噬她们。</p>

一道黑红的身影突然疾驰而来，刺破黑暗！几个盘旋后，她来到了两人高的巨鼓下方。杨凌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名身着黑红皮甲、腰肢纤细的少女，全身仅露出五官和脸颊，其余全被盔甲覆盖。</p>

相较于其他的舞蹈少女，这位身披墨色铠甲的少女身材尤为高挑，足足高出一个头。她的面容并不算绝美，却有一种独特的清冷英气。只见她敏捷地拿起两根几乎与她手臂粗细相仿的鼓槌，重重地敲击起巨大的鼓面，“咚，咚，咚咚，咚咚咚……”瞬间，所有的音乐戛然而止，鼓声在低沉的雷鸣中成为了全场唯一的节拍。烛光逐渐明亮，舞动的少女转动盾牌，像镜子一般把烛光反射到巨鼓上。</p>

墨甲少女的影子在鼓面上越来越亮，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随着鼓声，她开始起舞，手中的动作却依然精准有序。琵琶再次响起，银幕破裂，铁骑冲出，号角声再起，宛如狂风扫过丛林，震撼山谷。另外两队身披黑红战甲的少女列队而出，长矛如林，盾牌如壁，但人们的目光仍无法从鼓面上移开。</p>

所有的观众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击鼓少女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她的身影已经透过他们的眼睛，深入到了他们的灵魂深处。火焰跳跃闪烁，幻化成一只凤凰，在鼓声中浴火重生，风声萧瑟，琵琶激昂，号角声犹如虎啸龙吟！墨甲少女排列向前，仅仅二十余人，却仿佛千军万马。盾牌反射的烛光伴随着她们前进，不断地推进，黑暗在少女们的长矛和盾墙面前步步后退，直至彻底破碎。</p>

不知过了多久，当琵琶声、号角声、鼓声渐渐消逝，击鼓的少女也停止了动作，向着“战场”深深地鞠躬。断矛、碎盾散落一地，许多伴舞的少女疲倦不堪，如同凋零的花朵。然而，一面战旗在凋零的花海中骄傲地矗立，旗帜飘扬，猎猎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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