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拦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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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侍女为他掀开门帘,整理座位,倒茶倒水。</p>
县令张威摸了半天猫,自己也口渴了。</p>
他先拿起茶杯慢慢品尝了几口,然后笑着问道:“你看过卷宗了吗?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p>
我记得,那个窦三娘不是第一次控告她儿媳了吧?!”</p>
“县令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属下佩服!”周崇立刻坐直身子,笑着拱手行礼。</p>
“不过,上一个儿媳姓李,已经和她家儿子离了婚。</p>
这个儿媳姓冯,是去年年底才娶的,结婚还不到半年。”(注:和离,宋代时期的离婚制度。)</p>
“和离?窦三娘同意的?”张威立刻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本能地追问详情。</p>
“上一个儿媳是李家寨的人,她父亲是个乡里的长老,地位并不比窦三娘的兄长低。</p>
窦三娘既然不顾亲情,跑到衙门告儿媳不孝。”</p>
“李家也不愿女儿再受委屈,直接通过窦家堡的堡主出面,让女儿和她儿子和离解决问题。”</p>
“结婚前收到的礼物和现金,都双倍退还,陪嫁的东西全部白送给她儿子了……”</p>
周主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官员,马上理解了张维想知道的重点,于是简洁明了地把关键点解释清楚了。</p>
“哦,难怪呢。</p>
不仅赚了一倍的钱,还免费得到了陪嫁,这笔交易真划算!”张威嘴角上扬,满脸对窦三娘子的不屑。</p>
“窦三娘子给她儿子娶的新媳妇,也是冯家人,和她同姓。他们之间还有亲戚关系,她丈夫是个杀猪的屠夫。”周崇也笑了,脸上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上次她告状,肯定是无理取闹。县尊当时当众训斥了她儿子和儿媳,没有深究,处理得很得体。”</p>
“但这次,恐怕就不只是诬告那么简单了。她还想像控制李氏那样控制冯家的女儿,可冯家的女儿恐怕真敢跟她顶嘴!”</p>
“嗯,肯定没错!”县令张威笑了笑,脸上也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接着,他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道:“关于刑案,你问过赵孔目了吗?他是怎么说的?”</p>
“在来向您报告之前,我就已经问过了。”周主簿十分熟练,笑着回答,“赵孔目说,那个冯屠户以前名声很不好,家庭教育可想而知。不论婆媳之间谁对谁错,女儿顶撞长辈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助长。当然,具体怎么裁决,还是请您决定!”</p>
“确实,这种风气不能助长!”张威立刻有了主意,轻轻拍了拍桌子,“窦三娘子虽然霸道,毕竟是冯家的婆婆。冯家的女儿怎么能违背长辈呢?来人,先把那个不孝的冯氏抓起来,打二十嘴巴。然后把她枷在公堂门口,以示警戒!”</p>
“县尊英明,当今皇上以仁孝治理天下。县尊正好借此机会宣传皇上的旨意,教导全县的军民百姓!”周崇配合得恰到好处,立刻笑着补充。</p>
“嗯,子瑜懂我!”张威听了心里很受用,伸手轻轻摸了摸胡须。</p>
判决案件从来都是一种学问。关键是要让各方都能接受,或者都能平息事端。至于这样的判决是否公正,以及窦三娘子的儿媳是否真的顶撞了婆婆,受到重罚是否冤枉,这些都不是县令和主簿需要考虑的。谁让她父亲只是个屠夫呢。既没有面子,也没有能力像李氏的父亲那样支持自己的女儿。</p>
“县尊,这种小案子,金牛寨那边或许真的能处理。”周主簿三言两语就把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子打入了深渊,但他意犹未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补充道:“他之所以把案子交给县里,可能主要是因为从中捞不到什么油水!”</p>
“怎么,你听说他捞油水了?”知县张威斜眼看了周崇一眼,没有明确回应。</p>
“毕竟他守着通往夏州的商业要道。今年皇上下令停战,放过了党项人。过往的商人至少会增加一倍。”周主簿没有直接提供证据,而是先说了可能性...</p>
根据以前的经验,县官张威在处理利益分配时,绝对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p>
所以,他故意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p>
不过,这次张威的反应有点超出他的预料。</p>
只见张威摸了摸胡子,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说:“子瑜啊,你的视野太狭窄了!”</p>
“这……”主簿周崇一愣,立刻弯腰表示虚心请教,“我见识浅薄,请大人指教。”</p>
“我早跟你说过,别只盯着眼前这点小利益!”张威再次摇头,笑容变得深不可测,“眼光要放长远。”</p>
停顿了一下,给周崇一点时间消化,他接着说:“他虽然因为犯了大错被赶到金牛寨戴罪立功,但他的根基还在汴梁。他的家人和老师都还在。他的同学李昇,你也见过,为人稳重,前程无量。”</p>
“李巡使确实前程远大,但从那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和李巡使的关系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亲密。”周崇想了想,低声补充道。</p>
“嗯?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亲密?”县令张威皱起眉头,看着周崇,严肃地问道。</p>
“那天晚上,他们师兄弟俩就没怎么说话!”周崇被问得心里发慌,迟疑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回答,“另外,那天晚上,李巡使需要帮忙时,他似乎不太情愿。直到李德昭侮辱了太学,他才不得不站出来。”</p>
“嗯——”县令张威低吟一声,然后长叹一口气。</p>
主簿周崇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打动了张威。他又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试探性地补充:“李巡使去夏州,理论上他可以找个借口送到环州和夏州的交界处。巡检所也不是非他不可,您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但他只送出了县城,然后就转身进了山。”</p>
“嗯——”县令张威继续沉吟,对周崇的话依然不置可否。</p>
“还有……”周崇快速扫视周围,打算再添油加醋。谁知,县令张威突然瞪了他一眼,低声质问:“你和他有仇?还是他最近得罪了你?”</p>
“没,没有!最近肯定没有。”周崇吓得一哆嗦,连忙摇头否认。他和齐凌之间按道理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从第一天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后来齐凌不顾他的面子,没派人问一声就把耕牛判给了原主人,这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p>
虽然那件事中他的过错很小,也不会影响他的考核。但再小的污点看起来也很刺眼,不是吗?更何况,齐家最近出尽了风头!...</p>
全县的官员,除了县令,几乎都被这个人比下去了,显得黯然失色。似乎只有齐巡检是个能干的人,县尉、主簿和六个部门的官员都像泥塑的摆设,没什么用处。县令张威老练精明,当然看出了周崇在吃醋,但他没有直接揭穿,只是忽然笑了笑,低声吩咐:“既然他没什么特别的,就别总是盯着他。像他这样的人,你以为他会一直留在金牛寨吗?就算他能力再差,他的家人和同学早晚也会帮他的。估计等这阵风波过去,他就会被调回汴梁,另有安排。”</p>
“是,我遵命。”周崇不明所以,涨红了脸,恭敬地拱手应答。</p>
“你呀,冷静点!”张威又笑了一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反正也就一年半载的事,何必急于赶他走呢?”</p>
没等周崇回应,他接着教导:“况且,巡检虽然地位低于知县,但县里的事务和府州巡检司共同管理。每来一个巡检,没几个月就被赶走,这样会让府州巡检司和永兴军路都巡检衙门对我们县产生什么看法呢?”</p>
“万一他们因此专门派个老练的官员下来,你觉得会比那个齐小子好对付吗?!”</p>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让主簿周崇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愣了半天,才勉强辩解:“大人可能不清楚,我讨厌他,并不仅仅因为他让我丢脸。而是,而是……”</p>
他迅速看向窗外,确认无人偷听,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担心的是,他这么聪明,爱管闲事,而且在汴梁还有后台。万一哪天不小心发现了我们的事……”</p>
“牛巨和王武都在帮我监视他。目前看来,他的兴趣只在于打猎和破案出风头,还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事!”张威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声音如同黑夜中的毒蛇吐信:“我害怕的是,害怕万一……”</p>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张威手指轻敲桌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里离夏州那么近,他如果行为不端,与夏国公的儿子争夺女人。那个李德昭看起来心胸狭窄,难免会派刺客来报复他之前的一系列羞辱!”</p>
“咔嚓!”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闪电透过窗户,时明时暗地照亮张威和周崇的脸,如同鬼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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