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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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北风掠野火寒剑听奔雷的乱世，还是如凭栏俯览似花团锦簇的盛世，八卦总是会以它自己最独特的魅力，在最短的时间传到最多的耳目里。</p>

不论是熙攘的凡尘小街，亦或是缥缈如仙的山门。</p>

“诸位听说了吗？昨日下午，奕剑峰的穆青云和荆末那个狗东西带人来打脸我们洗剑峰，结果脸没打成，反倒被狠狠扇了一个大嘴巴子哈哈！”</p>

清晨的朝露还未散尽，深秋的晨曦如柳絮般绵软柔和，带着一股慵懒的暖意，红彤彤还泛着点点金色光辉，洒遍整个剑宗。</p>

迎着朝霞，洗剑峰传道崖上，不少弟子早早的便来到这里等待，更有相熟的好友三五成群的闲聊着，所说的内容大抵也都是昨日拭剑园内的事情。</p>

“哦？还有这等事？”八卦自然是比修行更容易让人津津乐道，一个昨日未在场的玄袍男子接了话茬。</p>

“不过说起来，荆末那厮也确实是个人厌狗嫌的东西，整日里带着奕剑峰年轻一辈的弟子到处寻衅滋事，哪天被打死了都是活该。”</p>

“可不是，仗着上一辈的师兄师姐们不过问这些琐事，整日里在年轻一辈弟子中横行霸道，如此心性，也能率领奕剑峰年轻一辈？真是…不知道奕剑峰峰主是怎么想的。”有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显然，这荆末平日里的名声也确实不怎么好。</p>

“副首横竖也是个首席嘛，不出去转转这首席不是白当了？”</p>

“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奕剑峰的年轻一辈，确实出了不少天赋杰出的弟子，尤其是那个卫长歌，恐怕宗门内弱冠之年以下的弟子内，无人是他的对手。”玄袍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p>

“所以，昨日是方师兄气不过，出手揍了那个弱智一顿？”</p>

“嘿，这回你还真说错了，昨日你没能来真是可惜了。”玄袍男子身旁的好友咧嘴一笑。</p>

“哦？不是方师兄出手教训的，难不成是你出手教训的荆末不成？那厮人虽然惹人讨厌，但实力确实不俗。”</p>

“不跟你绕弯子了，实话跟你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p>

“昨日既不是方师兄出手教训的荆末，也不是任何人出手教训了他，昨日被击败的，是卫长歌。”</p>

“卫长歌？”玄袍男子歪了歪头，略有质疑。</p>

“方师兄不可能跟他这个年纪的人计较。”</p>

“我几时说了是方师兄出的手。”说话之人翻眼看了玄袍男子一眼，“昨日出手的，是一个才拜入我剑宗洗剑峰不久的一位师弟，年纪看着也就和卫长歌差不多。”</p>

“新入门师弟？这么勇猛？”玄袍男子愕然，“那卫长歌的修为怕是和你我都差不多了吧？我剑宗还有其他年轻的弟子能打得过卫长歌？”</p>

开什么玩笑，卫长歌已经够惊艳的了，这种弟子，就算放在圣地之中也是重点培养的苗子，无双剑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天才了？</p>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说啊……”男子显然明白对方会错了意，当下便手舞足蹈的一边比划一边说着，那绘声绘色的模样，不去说书着实是有些可惜了。</p>

“汇灵境同境界？”玄袍男子恍然，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惊讶了。</p>

“这么说来，荆末这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如此也好，让他平日里这么嚣张，这下亏大发了哈哈哈。”</p>

“秦君行，倒是个好名字，啧啧。”</p>

借着众人的闲谈，一时间，秦君行这三个字踩着卫长歌的名气，一日之内便在无双剑宗七峰内传遍开来。</p>

……</p>

对于传道崖发生的一切，十三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八卦这种东西，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不能免俗，至于出名不出名的，他也没什么感觉，此刻的他，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把玩着从荆末那得来的玉简。</p>

方有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这玉简中记载的秘术恐怕只能给一个人修习，属于秘传玉简。一旦窥探了玉简里的内容，这玉简很可能就会碎掉，除非有朝一日，修行该秘术的人能将这秘术修行到以自己的理解刻画出一缕“道貌”，再加上强大的神念和通玄的修为，方可重新复刻出来。</p>

毕竟，这种秘传玉简里肯定不会是秘术的原始心法和功法典籍，那样太容易将宗门秘术泄露出去。可光是言语传授，又很难让弟子理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便是这个道理。</p>

是以，一般宗门的做法，都是让修习过这门秘术的强大修士，以自己的理解，将该秘术刻画出一种“貌”，让弟子可以通过这个刻画的“貌”快速理解、入门，再慢慢修行。</p>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功法不会轻易外泄，就算是修行了秘法的弟子叛逃，没有原始心法，也只能以自己的理解刻画秘术的“道貌”，一对一的传授。但每次刻画“道貌”所消耗的心神都是非常巨大的，所以一般不是宗门极为核心的秘术或神通，很少会用这种方式传授。</p>

“好东西自然要用来增强自身实力，哪有放置不用的道理。”</p>

按照荆末的说法，这秘术能把灵气真元化为剑气，想来应该是挺适合玄门弟子修行的。十三抿了抿嘴唇，试着用神识窥探玉筒中的秘术。</p>

神念一接近玉简，十三只觉一阵天旋倒转，眼中的景象开始飞速的变幻，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一瞬间，十三觉得自己在接触玉简的一刹那，神念便不受控制的被一股伟力裹挟着跨越了无垠无际的东土，再回过神来时，已置身在一片剑的海洋里。</p>

“好强的一股大势，像是能沟动整片天地一般，天涯海角仅仅只在一念之间…”</p>

还没等十三打量清楚四周的环境，一个完全由剑凝聚而成的海浪瞬间将他卷入看不到底的幽暗深海，恐怖的刺骨锋芒如剔骨的尖刀，带着一股血腥的凶戾杀伐之意，像是能绞杀世间的一切。</p>

冗长的黑暗深海中，一缕深沉可怖的呢喃之声像是来自一个看不见的巨兽的低吼，轻声诉说着一段古老的经文，仿佛来自悠远的过去，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再次降临，将这段古老晦涩的奥义带回人间。</p>

十三整个人如飘零的落叶，在剑海中随波逐流，在这股厚重大势面前，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体内的血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狂躁，疯狂的咆哮着，奔涌着，像是要挣脱躯壳的枷锁，一缕缕剑气像急急归巢的倦鸟，开始往十三的体内疯狂涌入。</p>

痛，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楚，比之塑骨的时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像是有无数锋利的剑气要将他整个人绞成碎末，将他的灵魂都生生撕扯开来。他想嘶吼宣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着。</p>

想当初在焚隐的试炼之地，十三一把抓向刺来的长剑，整个手掌都快被削掉，眉头都没皱一下。可如今，这股恐怖的疼痛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就连眼睛看到的景象都是支离破碎的。</p>

十三只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那苍茫浩渺的剑海已经消失不见，耳畔的低喃之声什么时候停止的十三也记不清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四周已经被汗水积成出了个水洼。</p>

“真的，只是幻象吗？”一直过了许久许久，十三才缓过劲来，用手撑了撑地面，整个身躯还在不受控制的震颤。回想起方才的恐怖经历，那真实的感受让他忍不住怀疑，真是只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魇吗？</p>

这一刻，十三对所谓的“道貌”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那是修为通玄的强大修士生杀大术亦或者诡秘神通的真实显化，纵然横跨了万万里之遥，即使翻越几个世纪的时间长河，依然有勾动天地道韵的恐怖力量。</p>

缓缓坐起身来，十三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原本色泽光鲜的玉简已经暗淡成了灰白色，仿佛风一吹都会化成齑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