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愿你，再尝不出执念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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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你委托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果然是个蠢女人。”</p>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夏知眠气得又捶了他一下，“我才不蠢！”</p>

我同样拥有了特别珍贵的东西，所以这样的换取，对我来说，便是值得的。</p>

两个人在外面沉默地坐了小半会儿，直到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才回了客厅。</p>

点亮屏幕，上面是十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她先是打开置顶的群聊，一往上翻就看到了伏黑甚尔这个从来不主动冒泡的人发了多条消息。</p>

【东京私立幼稚园】</p>

幼儿园安保：［图片］</p>

幼儿园安保：［图片］</p>

幼儿园安保：［图片］</p>

……</p>

全部是她体检报告的照片。</p>

夏知眠倒吸一口凉气，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是［无敌美少女］硝子的来电……</p>

她捏着手机根本不敢接，简直比被妻子查岗的出轨男还要慌张无措。</p>

听见伏黑进来的脚步声，夏知眠刚要发作，对方就抬手按住她的头，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力度揉了两下。</p>

“寻常的办法不行，那就试试不寻常的办法。”伏黑甚尔俯望着她，幽绿色的眼眸晦暗不明，“八千万没还清之前，我恐怕没办法放你走了，大小姐。”</p>

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他深沉的目光，久久挪不开眼。</p>

……</p>

再后来，她成了医院的常客。没完没了的检查，和似乎永远吃不完的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p>

夏知眠其实并不想这样，就连家里四个小家伙面对她时都变得小心翼翼，乖得惹人心酸。</p>

还有当初凶巴巴说会很生气的两个少年，大概是有气也不敢往她身上撒了。她被彻底当成了一个病人。</p>

但看着硝子红红的眼眶，她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乖乖地去配合那些无用的治疗。</p>

伏黑甚尔不知道又忙起了什么，经常一接到电话便要出门，所以每次去医院复查，除了他就是那些忙到不行还要找时间出来陪她的年轻人。让她更觉得难过。</p>

那一天似乎所有人都很忙，夏知眠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去各忙各的。</p>

“解决了就去医院接你。”五条悟敛着那点烦躁，在她眉心弹了一下。</p>

“小夏姐检查完了别乱跑，我们很快就会过去的。”夏油杰也跟着叮嘱起来。</p>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们以为我是小孩子嘛。”夏知眠把他们往外推了推，像是见不得他们这样黏黏糊糊的样子。</p>

她带着唯一留下来陪自己的小惠进了熟悉的医院，只是周末的人实在有些多，队伍排了很长一条，他们两便坐在大厅的位置上等号。</p>

期间夏知眠去上了个厕所，再出来时，她腕间的手镯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烫得惊人。仿佛当年车祸的那个下午再次重现，强烈不安使她头皮发麻。</p>

目光朝周围梭巡了一圈，夏知眠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冲着她过来了。</p>

夏知眠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快速往伏黑惠那里走了过去。</p>

“小惠，”她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脸，“刚刚碰到护士姐姐，说等会儿的检查比较复杂，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那里面小朋友是不能进去的。”</p>

“那……小惠在这里等姐姐？”</p>

“你一直坐在这里多无聊啊，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不是有一个小绿化带吗？你在那里等好不好。而且今天的病人比较多哦，你没戴口罩，万一感染上什么病菌，姐姐可要心疼死了。”</p>

她哄着他起来，将他牵到门口，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供人休憩的角落，“就在那儿，我没有出来之前，你不要来找我哦，人太多了，我会怕你走丢。”</p>

“嗯，我知道了眠眠姐，我会乖乖在那里等你的。”</p>

伏黑惠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感觉到眉心被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他抬起头，在当时那样的年纪并不能看懂她的眼神。</p>

总要到很多年后，在他无数次敲开记忆的门扉，才会明白，那是含满深切不舍的最后一眼。</p>

“真乖~还有……姐姐最近记性不太好，所以晚上回去，你帮我提醒下爸爸。书房的抽屉里，有我要给他的东西。”</p>

……</p>

夏知眠穿过一个个病人和家属快速来到楼梯间，然后拉着把手一层一层地往上跑，直到推开了天台的大门，来到空无人烟的空地。</p>

几乎在她弯身喘气的空档，身后传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敏锐啊。”</p>

夏知眠回过身，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额头上有着一条奇怪的缝合线。</p>

“是因为担心拖累到其他人才特意跑到这里来的么，怎么说呢，是让我有些恶心的善良呢，就像你这张脸，熟悉的让我一样恶心哦。”</p>

夏知眠没有听她废话，只是强作镇定，直白地问道：“你是来杀我的。”明明是询问，声音却很笃定。</p>

“是啊，毕竟好不容易才把你身边那些碍事的家伙引开。尤其是禅院家的那个家伙，若不是要给找给你续命的咒具，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p>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们才突然全都忙到了一块么，连硝子也是……</p>

“为什么？”</p>

其实也没想过对方会回答，但夏知眠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因为她对这个女人真的没有任何印象。</p>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好好的计划，居然被你这样的普通人类给打乱了。”</p>

她低着头扶了扶额，露出了一副非常苦恼的表情，像是遗憾的不得了:“发现的时候，真是让人意外啊，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跑一趟来看看了。”</p>

夏知眠瞪大眼睛，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些可能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

她这两年，阻止的无非就那么几件事。</p>

“所以，”女人抬起眼眸，用笑眯眯地语气残忍地道，“还是请你赶紧，去死吧。”</p>

话音刚落，夏油杰留在夏知眠身边的两只咒灵也轰然炸开，溅了她一身污血。</p>

“还好，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呢。”</p>

……</p>

最先赶来医院的，也是因为咒灵被杀最先察觉到出事的夏油杰。</p>

但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p>

空旷的天台上，他最在意的人躺在那一地猩红里，身下洇出的血多到好像是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还有被穿透的腹腔，几乎让夏油杰不敢再去看第二眼。</p>

也许是还有未交代的事，夏知眠始终撑着那最后一口气。直到她看见少年从虹龙身上跳下，踉跄地朝自己跑来，满脸不可置信地跪在她旁边。</p>

“没事的，没事的小夏姐，硝子……硝子她马上就过来了。我们试一试，也许这一次反转术式会有用呢。”他握住她的一只手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逼着自己去信服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p>

夏知眠动了动手指，在他慌乱又绝望的眼神中，用力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触到他的额头。</p>

她浑身剧痛，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大量同上一世死亡前一样的黑斑。</p>

所以要快一点，要快一点告诉他。</p>

夏油杰见她嘴唇翕动，连忙俯下身子，靠近了她。</p>

夏知眠痛苦地喘着气，用尽全力对他说:“小……小心……缝合……”她嘶哑的嗓子只剩下一点气音，却还是努力发出声音。</p>

指尖随着这句话下滑，落在了他的唇上。</p>

“愿……你……再……尝不……苦……”</p>

愿你，再尝不出执念的苦涩。</p>

几乎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夏知眠又喷出了一大口血。</p>

夏油杰好像在身旁不停地喊着她，或者还有别的声音，又有谁来了么，可是听觉和视觉，一切都开始模糊了起来啊。</p>

夏知眠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坐在榕树底下，听头顶的蝉鸣，看脚下潺潺流淌的溪水，趴在老人腿上昏昏欲睡。</p>

又仿佛看到二十几岁的自己，在公司的楼梯间听甜妹对上司喋喋不休的抱怨，或是诉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白日梦。</p>

还有那间冷寂的出租屋里，没有红红火火的大灯笼，没有满桌寓意来年美满的美味佳肴，没有亲友之间觥筹交错的吉祥话。</p>

只有窗外通明的灯火，和整夜断断续续的璀璨烟火和响彻天际的炮竹。</p>

然后转眼，便是庭院挂满的红灯笼，和笑着祝她新年快乐的每一张脸。</p>

走马观花的两辈子，再选择一次，我依然觉得很值得啊。唯一遗憾，还没有看到四个小家伙长大，还没能和你们相处的再久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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