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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他俯身马鞍侧,避开敌骑对射过来的箭矢,转动马向,与奔来欲战的两个敌骑擦肩而过,抓起鞍边挂着的铁槌,起身回砸,砸到了来不及改变方向的一个敌骑的马头上。那战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宋金把铁槌收起,复挽弓射,将另外那骑射落马下。
“救我来,救我来!”宋金驰马从掉到地上的那两个敌骑身近行过,口中这般呼唱,随手朝之射了两骑,各中此两个敌骑的脖颈。
鲜血喷涌如泉,两个敌骑抽搐身子,显是不得活了。
将死之际,陷入无尽黑暗的时候,落到这两个敌骑耳中的最后是“救我来”三字。“救我来”本是唱歌之人的求救之声,可却成了他俩的夺命之音。再听此歌,似是讽刺十足。
……
随着敌骑的驰近,於秃发勃野部即将与之将战的档口儿,释法通终於看清楚了这支敌骑所打的将旗,他惊道“是强多!”
莘迩说道“强多?”
释法通说道“姚桃部中诸将,数强多最勇!明公,此人贲、育之类也!”
……
强多睚眦欲裂,怒声吼叫“打仗就打仗,唱你娘的歌!当这是干什么?喝酒玩乐的么?”
他分辨迎斗已至的陇骑,找到了衣甲最为鲜明的一人,断定这人定是此支陇骑的主将,遂喝马挺槊,带了七八个从骑,舍弃余下来敌不顾,径从数十敌骑中疾驰穿过,去斗那人。
强多的马好,奔速快,那人的马虽也不错,但他没有料到强多会直奔他来,反应得慢了些。
直到强多杀到近处了,他才意识到强多是冲他来的。
此时他手中拿的还是弓矢,没功夫换刀、槌了,赶紧拨马就走。
强多追之不舍。
先后有附近的十余鲜卑义从骑试图上来救援,可这些鲜卑义从骑都是轻骑,无人披甲,用槊的也极少,哪里是既披重甲、又挟丈八铁槊的强多对手?
被强多接连挑刺杀伤。
那衣甲最丽、被强多紧追不放的那人,奔逃仓皇,连声叫嚷“阿兄!阿兄!”
这人却非是秃发勃野,而是秃发勃野的弟弟秃发勃耀。
秃发勃耀年轻,今年才二十来岁,正是好出风头的年纪,其兄深得莘迩重用,其姐又做了莘迩的小妻,故是不管走到哪儿,如今都有人巴结他,他自也就难免的越发高调,衣甲上下饰金戴银的,平时倒也罢了,这个时候,却是被强多把他当成了主将。
数个陇骑从侧冲来。
当先之人,正是秃发勃野。
勃野与那数骑射箭不止,箭去连珠,强多仗着甲厚,毫不刻意躲避。
片刻功夫,只见那强多的铠甲上,已是矢如猬集。
然而真正伤到强多的,几乎无有。
“这是个铁乌龟!”秃发勃野马上改变策略,令从骑去掩护秃发勃野撤走,自拨马而还,不再理会强多,依旧率别骑,进击强多所部的那数百敌骑。
强多只当秃发勃耀是敌人主将,满心以为,只要杀掉此将,敌骑自然便乱,却是做出了秃发勃野截然不同的选择,不去管正在和陇骑激斗的本部骑兵,一个劲的追赶秃发勃耀。
……
敌我两队数百骑兵交战的情形,远处观战的莘迩、望楼眺看的姚桃,都看得清清楚楚。
……
莘迩摇头说道“我早就对素和说,战场之上,切莫衣甲奢华,他不听我言,你们瞧瞧,结果如何?今却是被那强多追得落荒四窜。”
素和,是秃发勃野的小字。此鲜卑语也,意为白。
鲜卑人喜欢白色,以此做秃发勃耀的小字,可见其父母对他的喜爱。
强多尽管紧追不放,但在掩护秃发勃耀的那十余鲜卑义从骑的牵制下,一时间倒还是追不上秃发勃耀。既然秃发勃耀没有大的危险,莘迩也就不再关注於他。
他的目光再次投到了指挥本部主力进战敌骑的秃发勃野那里。
“阿弟为敌将追赶,而却以破敌为先,勃野,果我之良将也。”莘迩满意地想道。
……
姚桃隐含怒意,心中骂道“先把那贼骑击溃,还愁再追不上那贼将么?强多这个蠢货!”
“明公,冉将军阵要破了!”参军薛白惊声说道。
姚桃急忙去看冉僧奴阵。
……
冉僧奴阵中。
阵地的西部已然尽数失陷,中间地带也渐渐多是陇兵的身影。
西阵、中阵的溃兵不断地往东边奔逃,敌人尚未来攻,东阵已开始动摇。
眼瞅着铁甲如兽的陇州太马出现中阵,驱杀逃跑的秦卒如似杀羊,身在东阵最东边的冉僧奴当机立断,催促亲兵牵他马来,下达命令,说道“放火!走!”
东阵和中阵间每隔一段距离,就积了一堆浇有膏脂的杂草、枝叶,——以火烧敌,此策其实不是冉僧奴想到的,是姚桃想到的,冉僧奴在刚才去姚桃阵中时,看到了姚桃的火攻部署,回到本阵后,就赶紧照样来学,只是时间紧张,只备下了十余片的草叶堆。
冉僧奴的命令下到,兵士们点燃了草堆、枝叶堆。
熊熊大火燃起,黑烟冒腾。
……
“明公,虏将这是在学公的故计啊。”罗荡笑道。
莘迩微微一笑,没有接腔,往东南边的姚桃主阵望了一眼,心道“冉阵火势不大,显是准备不足,只未知姚阵中可有用来火攻的预备措置?”
……
姚桃怒色难抑,破口大骂“他娘的!偷学老子火攻也就算了,却用在此时,这老冉何止愚蠢透顶,他这不是在让莘阿瓜提前警惕么?”
先见到陇兵的精锐悍勇,姚桃已起担心,“火攻”是他的杀手锏,这会儿又被冉僧奴提前暴露,不妙的感觉滋生而起,望着马上告破的冉阵,再望着转圈子追敌骑将的强多,再看向稳稳立在远处的莘迩大旗,这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
紧抓栏杆的手,指甲都快刺入到了栏杆中。
姚桃心道“此战若败,非我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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