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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重甲的保护,慕容武台和他的坐骑根本都不理会飞来的敌箭。
从行走,到小步走,到慢跑,到快跑,到冲锋。
慕容武台胯下的青海骢,迈开了长腿,虽然连人带甲,它的负重已达数百斤,可依旧脚步轻快,步伐平稳。它能够感觉到,东边吹来的风渐渐大了,借着风势,它现在奔跑时耗费的体力要比平时少上很多。它不再悠着劲,奔跑得更快了。
盾牌和长槊列成的坚固防线,倒映它的眼中,离它越来越近。它在等待,等待它的主人发号施令。缰绳轻轻地拉了一下,青海骢半点也不畏惧地撞向了当面的盾墙和槊林。
……
苟雄大喝一声,踹开负伤的前头盾牌手,丢掉断成了两截的步槊,抢手拾起那盾牌手的盾牌,右手摘下了挂在腰上的铁槌,以盾挡住敌甲骑刺来的槊,铁槌猛力地砸去,打到了敌骑战马的脖颈上,那战马嘶鸣一声,向边上跳走。苟雄没功夫去追这个甲骑,更多的鲜卑甲骑涌来。
是龙腾甲骑!
从马头下悬挂着的桃状璎饰,苟雄认出了这支鲜卑部队。
龙腾甲骑的长槊、环首刀在秦军兵士的头旁急刺、挥舞。
秦军兵士的盾牌被击打得响声不住。
……
鲜血沿着具装下的马腹,滴落地面。
不时有勇敢的鲜卑骑士被同样勇敢的秦军战士打伤或者打落下马,掉落的头盔在马蹄旁滚动;马蹄踏上落地的鲜卑骑士或者倒地的秦军战士,他们发出的惨叫,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慕容武台一骑当先。
慕容雨、茹茹堂、拔突虏等各带人数不一的侍御郎护卫在他的左右和身后,浴血进斗。
里许厚的秦阵在慕容武台的无人可挡之下,被他深深冲入。
苟雄的将旗位处阵型靠前的方位,已是咫尺可至!
……
将旗下。
眼见着那员鲜卑骑将,槊刺刀砍,凡冲上去阻止他突进的护旗将士,俱被他一合斩杀,如入无人之地,距离将旗已只十余步,奉令守卫将旗的苟安面如土色。
他像是鼓舞自己似的,呐喊大叫,带着身边仅存的数十甲士,顶着风,举刀杀去。
听见那鲜卑骑将喝了一声什么,说的是鲜卑话,苟安没听太懂,旋即便见那骑将侧边一骑引甲骑四五,冲杀过来。苟安举刀招架,被长槊刺中胸口,仿佛腾云驾雾,又像是被风吹起,踉跄后退,没能站稳,跌坐地上。苟安想要挣扎起身,两个鲜卑甲骑已至,长槊交叉再刺,尺余长的破甲槊尖,穿透了他的铠甲。鲜血喷涌而出,苟安的眼前慢慢发黑,歪倒地上。
……
龙腾甲骑后头,是鲜卑甲士,鲜卑甲士后头,是万余鲜卑轻骑。
东西数里长的秦军阵地上,现在敌我已经混成一片。
苟雄胸口负伤,左腿负伤,他摸了把被尘土迷住的眼,蓦然听见高声乱喊的鲜卑话从四面八方响起。他努力地支起耳朵听,听到喊的是“氐虏将旗倒了!氐虏将旗倒了!”
“你他娘的!老子在这儿!”苟雄喃喃说道,但他也知,即便全军的将士大致都知他在前线,不在旗下,可将旗对於安抚、鼓舞士气的作用,尤其在关键的时刻是极其重要的,“倒了,就再竖起来!传我军令,命预备队上!抢回老子的将旗,竖起来!”
战至此时,已酉时初,薄暮悄至。
……
乱军战中,茹茹堂注意到了秦军主阵后头,西边那支秦军的预备队动了,他赶忙提醒慕容武台“大王!氐虏的预备队要上来了!”
慕容武台激战至现在,已半个多时辰,却不觉疲累。
他往西边瞧了眼,说道“氐虏是想夺回苟雄的将旗!”驱马上了将旗杆边的高台,昂起身子,尽力往两边眺看,透过密密麻麻的正在肉搏厮杀的敌我士兵的头上,观察到己军右翼、也就是秦阵左翼位置的交战,应是己军占了上风,便令道,“氐虏将旗已倒,那死的虽非苟雄,料虏军心已乱,只需再破虏一翼,我军便可趁势逐北,把其主阵彻底搅乱,将氐虏赶杀下水,此战我军即胜!随我与段若犍会合,先破虏左翼!”
百余侍御郎伤亡过半,只存不到二十骑,慕容雨、拔突虏、茹茹堂也都负伤,然而诸骑却士气高昂,轰然应诺。慕容武台下了高台,还是他冲杀最前,众骑转向北进。
……
秦军的预备队投入战斗不久,慕容鲜卑将贺若也率本军的预备队参战。
左、中、右三个大小战团,激烈搏杀。
慕容武台部虽有风势相助,可是秦军将士的后头是河,他们无路可退,且因为受到苟雄亲临前线的激励,所以死战不撤。厮杀、叫喊的整个方圆数里的战场上,横尸遍野,战况最激烈的地方,敌我战死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以致战马都无法从上越过。日头西落,残阳如血。
“将军!左翼快撑不住了!还不调伏兵出来么?”
说话的是一个秦军甲士。
护卫苟雄的秦军甲士死伤殆尽,这甲士是剩下来还能战斗的不多几人中的一个。
苟雄战已力竭,他将身前的两个鲜卑兵士杀掉,转身回望主阵,他的大旗还是没有竖起。
略微的失望刚要浮起,苟雄怔了下,惊喜取代失望,塞满胸膛。
夕阳的光刺入他的眼中。
力气神气地恢复,苟雄横刀大笑,畅快至极,说道“传令!伏兵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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