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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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上巳节。</p>

云县姑娘有放纸鸢去晦气的习俗，南秋月每年都会乘着这几日扎上一些纸鸢拿到集市上卖了换些零花钱。</p>

今年纸鸢原本就多做了几只，南书燕问起，正好乐得做个顺水人情。</p>

想着不用做晚食，她便在南家多说了阵闲话。从南老太太处回来，李泰来已经在家里了。</p>

南秋月高兴的将馒头装到碗里，又很快的炒了盘嫩芽，端上桌，“泰来，这是从外祖母家拿来的馒头，乘热吃才好吃。”</p>

李泰来不咸不淡的答应一声，并没有起身，仍旧拿了书继续在窗前看着。</p>

他身材中等偏瘦，穿着一件青色的夏衣，在昏暗的暮色中，看不清脸上的情绪。</p>

南秋月早已习惯了儿子的冷淡。</p>

在她心中，儿子自小聪慧，又生得出众，唯一吃亏的就是家贫。若他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不知是如何的矜贵。莫说是一个太守的女儿，就算是公主也尚得。</p>

每每想到这些，南秋月便心生愧疚，在儿子面前，也就越发小意。</p>

她将馒头端到李泰来书桌上，轻声道：“泰来，听说明日方姑娘也要去放纸鸢。”</p>

李泰来眼皮动了动，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只是拿起碗里的馒头，咬了一口，慢慢道：“你怎么知道？”</p>

“今日燕娘跟我要纸鸢，说是听人提起过。”</p>

李泰来慢慢吃着馒头，等了好一阵，久的南秋月都以为他真的沉浸在书里，转身要走时，他才翻过一页书，低声道：“明日我去给燕表妹和玉表妹送纸鸢。”</p>

南秋月笑着“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p>

李泰来却干脆将书放在桌子上，出起神来。</p>

方太守方夫人和云县县令孙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年初，方夫人带着女儿方卉到云县探访县令夫人。刚到云县，方卉的才名和美名便在云县传了开来。</p>

据说这位太守千金不仅容貌出众，而且琴技高超，琴声如同天籁。</p>

李泰来一开始也只是嗤之以鼻，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容貌出众或可信，但琴技高超，又能高超到哪去？</p>

传言就是以讹传讹罢了，这其中，又有多少能当真呢。</p>

直到前几日，他因为夜里看书太晚起迟了些，便抄近路去县学。路过县令府后院时，听到琴声淙淙。那琴声初时大气疏朗，再听便有山高水阔之感，李泰来匆匆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站在围墙外，听完了整支曲子。</p>

只是一支曲子而已，李泰来却从中听出了这么些年来孤儿寡母的艰辛，贫困潦倒的心酸，怀才不遇的苦闷，投告无门的茫然......。</p>

就在他心中百回千转之际，那琴声早已停止，稍顷，后门被打了开来。</p>

他本能的躲在树后，门后一个绿衣女子提着裙子迈过门槛走了出来。</p>

只是一眼，他便觉得天地都开阔了。</p>

破天荒的，他回去后跟母亲提起，若要娶妻，定娶方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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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县县城不大，城内一条十字形的街道上，店铺屈指可数。</p>

南书燕低头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目不斜视安静的走入街道尽头一个很小的铺面里。</p>

正是午后，店铺里一个瘦高个子穿长衫的男子趴在柜台上打盹。</p>

南书燕也不叫醒他，只是在店里转了一圈，用手指着一方松烟墨道：“有康叔，我要一方烟墨。”</p>

男子睡得很沉，南书燕脚步很轻，方才并没察觉有人到了店里，这会冷不防听到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他直接惊的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