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肉体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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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打印机传出机械的‘滋滋’声，宛如身患肺病的老人艰难的呼吸。</p>

一张张照片冲洗完成，重叠堆在托置板上。</p>

这台打印机的年纪大概跟它的声音匹配，已经快到老死的地步了吧。宁语将半边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试图抵消房间中闷热的空气，一边百般无聊的想着。</p>

“终于洗好了，我看看。哇，真是壮观。”</p>

凑在灯光下以便观察得更为清楚，小毛翻看带着余热的胶片相片同时发出夸张的赞叹。</p>

他将照片水平摆放在宁语面前的桌上，一字型排开，</p>

“快看，居然有一只海绵宝宝被杀害了。”</p>

宁语将头重新立了起来，努力转动眼球去看向照片——</p>

一张长得过分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上面的食物是吃了就会感觉嘌呤爆炸并且痛风发作的豪华海鲜。一个男子头部仰天，无力的靠在镂满花纹的座椅靠背上。</p>

他的上半身有许多的贯穿伤，流下来的血液在他的脚底下汇集而成小小的血泊。</p>

“不是海绵宝宝被杀害了！你没看他被捅成什么样了吗！”</p>

“别开玩笑了我的老伙计。这么多洞你还看不出他是海绵宝宝吗？”</p>

你的户籍是在地狱吗？你老家盛产笑话吧？</p>

宁语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他另外半边脸又贴回了桌面，发出略微含糊的声音，</p>

“距离上次爱德华被害后已经三天了吧？所以这次是谁？”</p>

“是三角区的一家百货公司老总，听说他家的股票狂跌。为那些整天沉浸在交易所的人们默哀三分钟吧。”</p>

“你怎么一点不着急。”</p>

“当然了，这个老总可是以压榨员工、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等等声名远扬。万恶的资本主义死多少我都不在意。”</p>

“话虽这么说，但警察的职责可不是看着坏蛋横死就拍手鼓掌的货色。老总跟爱德华一样，都是毫无头绪的横死家中。这种诡异的程度已经可以申请特种署了。”</p>

小毛也是无奈地摊摊手。</p>

“那我们这是来干什么。”</p>

“本来是想进行面对血腥场景的特别训练，但我看你似乎不需要。真是羡慕你的大条神经。”</p>

因为机器的运行导致不透气的房间愈发沉闷，小毛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将袖子撸到了手肘，试图散温。</p>

“你这伤是......”</p>

看到了小毛的左手小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宁语不禁有些诧异。</p>

作为克林区治安局的王牌狙击手，精明的代名词，对陨灭者有着惊人的狩猎战绩。宁语很难想象谁能让小毛的右手受到这么严重的伤。</p>

仿佛被直接劈砍过一般，三道深深的刀疤横贯小毛的左臂。</p>

“啊，这是。”</p>

小毛也注意到了左手上的刀疤，挑了下眉毛，“说起来，这伤跟你关系可不浅。”</p>

“我？”</p>

宁语十分不解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眉心。</p>

“你肯定还记得雏墨吧——那个被你救出来的女孩。在你被绑架到空海剧场的时候，原本躲在你宿舍的她被我们带走了。</p>

后来得知了你被抓的信息自己跑了出去。这伤就是在空海剧场门口，我发现了她想带走她时留下的。”</p>

鲜明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p>

雏墨...空海剧场...被关在铁笼里...一起逃脱的室友‘陆从’...代号‘面具’的控场营救...</p>

明明只过去了半年左右，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p>

话说陆从那家伙，出了院后就再也没了联系。作为曾经共患难的战友，未免有些太不够意思了，</p>

“那个时候我参与行动不到半途就去治手了，真是遗憾。”小毛耸了耸肩。</p>

忽然地，宁语回想陆从的话——“我们都是右哥抓来的，还有三天就都要被送去拍卖会。”</p>

双手将自己撑了起来，宁语略带激动地将上半身探出去，</p>

“毛哥你既然参加过行动。右哥，右哥抓到了吗。就是三角区的蛇头老大，幕后黑手！”</p>

小毛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照片纷纷落地。</p>

“很遗憾...他借着爆炸逃走了。据说他有去小岛天天晒日光浴的退休计划，有空的话你可以把无尽海上的小岛都找找，记得多带几瓶防晒油。”</p>

“我要投诉你们警方！”</p>

“我们也是没办法，光是当时爆炸引起的骚乱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警力的匮乏，右哥又是三角区的案子。所以后续的搜寻一直被耽搁。”</p>

为表示无辜，小毛高举双手过头顶，可怜巴巴的解释。</p>

“算了，反正我也得救了。你的手就当扯平了把。”宁语嘟囔着又趴了回去，丧失了行动力。</p>

“不行。”刚想继续颓废下去的宁语又站了起来，其动作和变脸速度让小毛自愧不如，“为了补偿我，你得帮我一件事。”</p>

第七区，中心区。特种署总局门口。</p>

朴素的石制大门上面刻着‘特种署’三字，旁边是标志性的‘七彩剑’徽章。</p>

极为普通的门面和里面矗立的灰色低调大楼让人很难想象这是第七区高级陨灭者云集之地。</p>

特别是跟小毛互喷口水的秃头门卫大叔。</p>

发型简直就是地中海，穿着粗劣的保安制服，脚上却趿拉着塑料拖鞋，十分变扭的搭配。</p>

此刻他抱着严重怀疑的眼光审视一身花花绿绿的小毛，再转向装作镇定的宁语。</p>

反复看着手中小毛的警官证，‘地中海’最终还是缓慢打开了伸缩门。</p>

“话说我们已经迷路一小时了。”</p>

像狗一样吐着舌头，连整齐的花衬衫都变得皱皱巴巴，小毛四肢撑地，好似套着衰弱光环。</p>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找不到路。”</p>

明明看上去如此普通的特种署，里面却是异常的广阔。千律一篇的灰色大楼，连布景都是惊人的相似。两人仿佛步入了名为灰色的迷宫，完全迷失了自我。</p>

“雏墨的联系方式呢。”</p>

“这是惊喜，得突击见面。”</p>

“不，这才是惊喜。”</p>

小毛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用柔术锁住了宁语，“再不打开终端发起通话，我们就同归于尽！”</p>

“咳咳咳。”</p>

宁语用手连续拍打地面，示意认输，“我打，我打。快放手。”</p>

乳白色的精神力将两人柔和地推开，在空中悬浮了几秒后，又轻轻地将两人放在了地上。</p>

一道没有感情，没有语气的话语通过精神波动直接传入了脑海，“你们两人，在这里在干什么呢？”</p>

全身裹着灰色衣服，头上被连衣帽遮盖，连样貌都藏在了一张白狐狸面具之下，看不出性别年龄的怪人正偏着头看着两人。</p>

“啊，是面具前辈。”</p>

宁语顿时认出了这位极具特色的怪人，特种署的一员，姓名不详，代号‘面具’。</p>

曾经在‘空海剧场爆炸事件’中凭借一己之力救下全部人——其依靠的精神力之强大骇人听闻。</p>

也是她发现了宁语是‘时间系’的陨灭者，带领扬文找到了宁语，让他成功收徒。</p>

宁语朝着‘面具’恭敬的鞠了一躬。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很感谢这位戴着白狐狸面具的特种署成员。</p>

在解释完来意后，‘面具’点了点头，“原来是来见雏墨的。我带你们去吧。”</p>

听到这句没有起伏的声线，宁语却觉得没有比这更动听的了。</p>

“等等。”一旁的小毛抬手制止了两人。</p>

宁语疑惑的目光注视他。</p>

“面具前辈您好，看样子您是强大的【精神系】陨灭者。我是克林区治安局的一名警员，这里有个案子希望您能给出一些间接。”</p>

小毛认真地将爱德华和老总被杀的案件详细讲了一遍，随即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那张白狐狸面具。</p>

透过孔洞露出的眼睛显出思索的神情，‘面具’也陷入了沉思。</p>

“你们听说灵魂吗？”</p>

“灵魂？”</p>

宁语和小毛两人面面相觑。</p>

“人是由‘肉体’和‘灵魂’组成的。两者虽然互相独立，但又密切相关。</p>

一个人如果肉体收到致命伤，灵魂也会失去载体随之消亡。反之灵魂受伤的话，肉体也会出现对应的损伤。攻击肉体需要物质化的攻击，那攻击灵魂的话就需要特殊的攻击了。”</p>

“特殊的攻击是指...”</p>

‘面具’伸出手指，上面有着一股乳白色的精神力缠绕，</p>

“没错，攻击灵魂需要的就是精神力。但就算是精神力也没法做到直接攻击灵魂，必须是【精神系】中极为特殊的分支才能有的能力。就算是我，也没法做到。”</p>

‘面具’一握手，将那股精神力湮灭</p>

从白净的小手来看，‘面具’前辈大概率是名女性了，宁语敏锐地扫了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