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娘子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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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轻歌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踩到她的身上，一手按紧了她口中的帕子，一手按到她的肩膀，威胁意味极浓，但目光却格外单纯无辜，她问：“嬷嬷不是要给我看病吗？还问我做什么？”</p>

她的手上慢慢使劲，老嬷嬷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挣脱却挣脱不得。</p>

“嬷嬷怎么不说话？”</p>

步轻歌一边问，一边再次拧断了她肩膀与手臂间的关节。</p>

老嬷嬷剧烈挣扎。</p>

女子的目光看着她，眸子清澈如水，一尘不染，显出孩童般的残忍和轻蔑。</p>

“嬷嬷为什么不回答我？”</p>

她很焦急。</p>

老嬷嬷徒劳睁大了眼睛：你特么堵着我的嘴呢，问个头啊！</p>

步轻歌很伤心，伤心完了，她的眼神就很幽寂，她面无表情地轻声道：“嬷嬷不说话，想来是恼了我，怨我……下手太轻了。”</p>

老嬷嬷顿时垂死反抗：不！不要！</p>

她完全被疼痛罩住了心智，手脚并用地无用抓挠挣动起来，等过了好久，才意识到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p>

她看向步轻歌。</p>

步轻歌露出一个笑。</p>

掌握人心的、快意的笑。</p>

老嬷嬷瞳孔睁大到几乎涣散：疯子！这就是一个疯子！</p>

步轻歌问她：“你到底是谁啊？”</p>

老嬷嬷大怒，声音又尖又细：“你都不让我说话，问个什么啊！”</p>

话刚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再被束缚，嘴里的帕子也掉了一半。</p>

扯掉帕子，她看着眼前的女子。</p>

步轻歌走到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然后用茶水浇淋着洗手。</p>

等到把茶壶放回去的时候，手上微微一顿，她才意识到这惯常是景明身上才有的毛病。</p>

完了，她这是受到了恶势力的腐蚀。</p>

步轻歌心情不太美好，把老嬷嬷上下打量了一下，摇头道：“你不像个嬷嬷呢。”</p>

老嬷嬷面上一僵，眼神却是变了。</p>

真正预谋着杀人的眼神。</p>

步轻歌却是浑然不觉的模样：“倒像是个太监。”</p>

身份被点破，曾经的老嬷嬷，现在的老太监一个欺身到了步轻歌的面前，弯指成钩，直取她的咽喉。</p>

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会躲开，然后就会被他后手的银针打中，他凭借着这一手，行走至今得以侥幸逃生多回。</p>

但步轻歌没有。</p>

她看了一眼，便很有些倦怠地伸手，直接对上老太监的爪子，信手拈来，又仿佛妙到毫巅，握住了他的食指，一握，一掰，老太监直接发出惨叫。</p>

步轻歌另一只手手背打在他的下巴处，把叫声堵了一半，然后一脚踢到他的身上，再度把人踢翻在地，她道：“急什么？我又不取你性命。”</p>

引以为傲的铁钩爪被人轻描淡写地化解，老太监的气势就散了大半，再听见“不取性命”的话，顿时跪倒在地：“求您饶命啊！我从未伤人性命，求您手下留情！”</p>

步轻歌一脚踢到他的裆部，哂笑道：“没根的东西，也想着占女人便宜吗？”</p>

饶是现在风气开放，老太监还是为她这般举动而震惊不已，这未免也太彪悍了些，而从她的举动中，更看出她完全不把他当人的轻慢。</p>

不过也顾不得了，他只磕头如捣蒜道：“小人确实是个没根的东西，所以也做不了什么啊，大多时候都只是靠着看病赚口饭吃，只是这次见着您实在貌美，所以才……小人鬼迷心窍啊！”</p>

步轻歌听着他的口吻，能不下意识地自称“奴才”而是“小人”，说明已经出宫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你是从宫里逃出来的？”</p>

老太监全身一颤，低着头道：“贵人面前做事，实在容易掉脑袋，便求人从宫中出来了。”</p>

步轻歌道：“既然是在贵人面前做过事，那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p>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知道您是想……”</p>

步轻歌看了一眼门外，突然把老太监提溜了起来，她躲上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胆怯地看着老太监：“嬷嬷，我的身体可有什么妨碍？”</p>

门被敲了两下，老太监放缓了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确实像一个老嬷嬷：“进来。”</p>

步方海看着床上的步轻歌：“嬷嬷，这小妮子她……”</p>

老太监道：“小娘子是否近来头疼欲裂，夜不能寐？”</p>

废话，她头上还绑着纱布呢。</p>

步轻歌点点头。</p>

老太监又道：“小娘子是否心慌盗汗，四肢无力？”</p>

步轻歌犹豫了一下，熟练运用废话文学：“好像有些，又好像没有……”</p>

步方海不关心这些：“嬷嬷，她到底还是不是……”</p>

老太监道：“大人何不直接问娘子？”</p>

步方海冷笑道：“这小妮子都能直接推我了，口中哪里还有真话？”</p>

“父亲……”步轻歌眼中含泪。</p>

骆姨娘实在听不下去了，毕竟这场面实在难看，她拉着老太监到了外面，悄声又为难道：“还请嬷嬷给个准话。”</p>

老太监道：“老身来，可只说是给小娘子看病，别的可就不知道了。”</p>

老太监没等骆姨娘和跟过来的步方海变脸，又道：“两位看得少，不知道这身子喜偶尔骑个马、荡个秋千都可能被抓去了，只要不是太过了，哪里就一定能分辨出来？”</p>

步方海道：“那贵人可是个挺精细的，就算是完璧，尚且怕不如他的意，万一真个儿有疏忽，这不是把我们全家的命吊着吗？”</p>

“先是一点，我观小娘子温雅自守，实在不是个放肆的，”老太监感觉自己在讲到“温雅自守”的时候有点牙酸，又道：“再有，贵人又不是单单奔着那点元红去的，若是当真喜欢，稍有瑕疵，也不算什么——何况我看小娘子尚是处/子。”</p>

骆姨娘问道：“那先前嬷嬷问的那些又是为什么？”</p>

老太监很镇定：“我是把了小娘子的脉，好像有些身子不好，还是该多调养才好。”</p>

步方海和骆姨娘都没话说了，只能把他送走。</p>

老太监离开，回头看见半开的窗户旁坐着个女子，手中执着一朵花，对着他眉眼弯弯地一笑，可不正是步轻歌！老太监只觉心脏都要被她这样一笑吓跳出来了，快步走了出去，他情愿一辈子都没进到过歩家，也不曾一时起意，招惹上这样一个人！</p>

所幸他已经按照她说的做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p>

步轻歌看着老太监的背影，把压在拇指下的细针——这是她刚刚在房间里找到的——送进花梗中，再把花一抛，明日这花被打扫的丫头一收，倒入沟渠，过不了两日就会彻底腐烂。</p>

老太监挺听话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拿捏得挺好，所以她扎的穴道不会立刻让他死去，而是等个三五天才死。</p>

真不愧是她，真善良。</p>

步轻歌又被自己感动到了。</p>

——</p>

日子过了两天，步轻歌逐渐摸清了步家。</p>

步方海是冯阳刺史，刺史在前朝负责监察当地高级官员，俸禄不多，但前途极佳，往上多走两步，做代理丞相的不在少数。</p>

但到了大夏，刺史的监察职能被削弱，逐渐掌管地方军事，不过直属上司还没来得及变，还是归御史大夫管辖，又因为如今没设御史大夫，所以归的是御史中丞管。</p>

在新帝继位以后，废除了尚书令，尚书左右仆射分别为左右丞相，充侍中、中书、尚书令之职，正一品官衔，统率百官，总领庶政。</p>

景明的这个左相做得可谓极为扎实，权势极大，不愧书名的“权臣”两个字，也无怪虽不是一个体系的，身为地方长官的步方海却如此逢迎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