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客与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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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出咸阳行军至入夜，行营连绵数十里，今晚月明星稀，冬日的清冷让营地雾气缭绕。</p>

蒙武老将军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主帐，被里面的火炉一腾，不禁咳嗽了起来。</p>

王翦见状，停了笔指着身旁的椅子道：“蒙将军可要当心身体啊，来，坐这个。”</p>

蒙武没矫情，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叹道：“人老了还真是不服不行啊，要搁以前，冷天我可是只着单衣的，哪像现在，把自己包成个团子，连道都走不动了。老了，也就不堪用了。”</p>

王翦重新提起了毛笔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蒙武纳闷问道：“这还没出函谷，有什么好上报的。咱们什么也不缺啊？”</p>

“军队自然不缺，缺的是我。”</p>

“你能缺什么？”</p>

王翦笑了笑：“我觉得我家的院子好像小了点儿，想让大王帮我扩建一下。”</p>

蒙武诧异的看着王翦，好像才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但他惊讶之余想了想，终是吐槽了句：“大帅是否有些杞人忧天？我观大王之言行，不至于吧？”</p>

王翦只是叹气道：“在我生病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p>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出阵了，走稳一些没什么坏处。你我不都是为了儿孙计吗？”</p>

听到王翦的话蒙武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一声叹息……</p>

战事进行的很平缓，秦军一步步的蚕食楚国的城池土地，而楚国一步步的后退收缩防御。很多次都是秦军到了地方，项燕早已主动撤离了那里，双方的大军永远只在奏报中出现，却根本没见过面。</p>

直到项燕再一次下达退避命令时，参与议事的将领都没有应答，在项燕威严的目光下一个小将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帅，如果我们再往南退，寿春以西可就再无屏障，秦军可直抵都城了。要不再……”</p>

“放肆！”</p>

另一将领呵斥那小将：“大帅做事还要你来教吗！？大帅自有破敌方略！”</p>

那小将被骂的不敢再吱声，但他能说完那肯定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p>

项燕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解释一下，今后的人心也就散了，他只好耐心回答道：“我知道因为我一味的避战退却让你们有疑虑，可你们发现没有，现如今对面的秦军因为要攻打城池后再驻守城池士兵越来越少，而我只留少量士兵守城一路避战聚拢士兵则越来越多。”</p>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p>

项燕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让开道路，如果秦军敢进攻寿春，那本将四十万大军便其后路要六十万秦军有来无回！”</p>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亢奋不已，毕竟这个方略真的很有可行性，六十万秦军的饺子，想想都很激动。</p>

所有人看向项燕的眼神都充满崇拜。</p>

只是刚才顶撞的那小将又泼冷水道：“大帅这方法好是好，可朝廷诸公和大王能同意吗？”</p>

那刚才斥责小将的将领再次斥责道：“你咋这么不机灵？咱们先让开不就得了，寿春城坚，大帅我看咱们还能让寿春多消磨秦军数月，再一鼓而下覆灭秦军！”</p>

项燕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秦军在王翦的带领下真的一股脑的钻进了包围圈，得到秦军包围寿春的消息后，项燕真的很诧异，他没想到秦国名将王翦竟然如此愚蠢。</p>

可随军情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昌平君芈启。</p>

芈启一脸急迫的跑到项燕面前诘问道：“将军为何弃都城而不顾？”</p>

项燕不悦，但还是将自己的计划再说了一遍，可没想到芈启听完后却一脸悲苦的叹道：“将军计略鬼谋，可将军却忽略了人性啊！”</p>

“人性？”</p>

见项燕还在疑惑，芈启直言道：“吾弟常以阴谋视人，将军奈何以鬼谋待之。寿春无矣！”</p>

项燕实在不解，斥问道：“我早已将方略上呈大王，只要大王坚守城池，某必破秦六十万大军！何来阴鄙？”</p>

芈启还要再说，项燕很不高兴的打断他道：“不必再言，我还要布置军略，昌平君远道而来还是先歇息吧。”</p>

芈启无奈只得退下。</p>

可就在项燕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布置好后，却见一快马疾驰而来，带来的消息让项燕顿感五雷轰顶：大王负刍开城投降了！！！</p>

秦军在寿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p>

蒙武再来拜见王翦时，蒙武再也没有前些天的愁眉苦脸的模样了，转而对王翦佩服的五体投地，主动端酒侍候，一口一个王兄，甚至很恬不知耻的求教道：“王兄用兵如神，有何可教在下？”</p>

王翦拢住蒙武德肩膀道：“知道我与白起，廉颇，李牧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p>

蒙武摇头，王翦回答：“在于我活的比他们久！三人可成师矣！”</p>

“哦？原来如此，王兄是研究了三位前辈的用兵之道吗？”</p>

王翦摇头，有些颓丧的说道：“我研究了他们怎么死的。”</p>

当一个国家失了都城意味着什么？没人比项燕更懂了，因为楚国迁过两次都，每一次都是军民士气尽丧，放弃抵抗，任凭敌人予取予求，更别提这次的都城是被秦军武力占据的。</p>

几夜之间，士兵便逃亡大半，这日清晨，部下们再次急匆匆的赶来中军处时，发现项燕一夜白头，准备好的说辞也都憋回了肚子里。</p>

项燕打起精神，强撑起身体，问道：“都准备好了吗？”</p>

回答稀稀落落，项燕一看，发现就连将领也跑了不少。</p>

项燕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p>

当阳光洒满大地，染红了玄鸟旗，芈启登上搭建好的高台，祭天法祖，登位楚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