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个少年等待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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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吧。”</p>

“事到如今，陛下仍认不清现实吗？”</p>

如此直白的话叫气氛变得十分尴尬，“这不是我执迷不悟的问题。”</p>

“那陛下是什么？”</p>

王莽沉默了一会儿，结果果真如刘秀所愿他叫侍卫都退到门外了。</p>

王莽随即开口解释着：“这事儿是真的，那祭坛也真的能送人去未来，那里是我的故乡……”</p>

可刘秀根本没在听的，他十分迅速的探手进怀，攥住匕首，直刺王莽面门！</p>

可出乎刘秀预料的是王莽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眼睛里只是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双手十分迅速的抓住的刘秀的手。</p>

刘秀仍在使劲往前刺，可始终不能寸进，王莽竟然也不吭声，二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刘秀再也没了力气，王莽才反手把匕首夺了过来，然后叫侍卫进来把刘秀绑了。</p>

一阵喧闹过后，整个刘府都被控制住了，王莽和刘秀再次坐到了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次，刘秀被绳子捆的很紧。</p>

王莽注视着刘秀那充满不甘和愤怒的眼睛，回忆着刘秀那没有丝毫犹疑颤抖的手，感叹道：“颖叔，我想过你报复我的方式，只是没想到会这般粗暴。明明这个朋友可以维系到最后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呢？”</p>

“没有意义？杀了你就是最大的意义！”</p>

刘秀怒视着王莽，“你早死一天，都是对天下人莫大的补偿，你早该下地狱的！”</p>

“地狱？”</p>

王莽重复着这二字笑着说道：“看来，我的话，你还是理解了一些的。”</p>

“是的，我终于理解了你所说的地狱，因为是你把它赤裸的展现在我眼前，是你让我看到它的。”</p>

刘秀低声嘶吼着，“你这个独夫，你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搅的大乱……”</p>

王莽默默地听着，等到刘秀说的累了才开口反驳道：“那不是私欲，而是理想。”</p>

刘秀非常不屑的回应道：“确实不是私欲，将一人之理想强加于天下人之上，这是比私欲更可怕的暴虐行径！你比那纣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p>

王莽摇头叹道：“世人总是这样，喜欢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一个人头上，好像只要他死了一切问题也就解决了。颖叔，神仙也说过我是个被困在过去的人，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人。或许你们说的都对，但是啊，颖叔……”</p>

王莽凝视着刘秀，但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刘秀似乎变成了一面镜子，王莽看着镜子里的少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其实一直想做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就算孤身一人，就算被所有人误解，仍然坚持到最后，奋战到底的大英雄。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酷的事吗？”</p>

“哼！”</p>

可回应他的只有刘秀不屑的冷笑，“我只看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p>

王莽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我确实疯了。罢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因为事到如今，它已经变得没有意义。”</p>

王莽重新拿起匕首，刘秀见状很干脆的闭上了眼睛，露出了脖颈，王莽低沉的嗓音依旧不停的在他耳边回响：“我的家在XX省XX市XX县XX村，那里是个被称为鱼胶之乡的地方，我的家就在村里最高的一个小山坡上，上面被我种了一株桃花树，很漂亮的，我希望到时你能去看一看。也许你会喜欢上那里的。”</p>

刘秀感觉到身体一松，等他睁眼后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被王莽割断了，但他抬头看向王莽的时候，依旧充满了仇恨，“你以为我还会被你蒙骗吗？”</p>

王莽有些失落，“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颖叔，你仍是我最好，也是最后的朋友。”</p>

王莽说完后，将匕首放在了几案上，径直向着门口走去，再没有丝毫的停留。</p>

事后，刘秀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了，直到几天后，家人们踹开了他的房门，才发现他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早已死去多时了……</p>

起义军很轻易的就进了长安，长安竟一点防备都没有，百姓们欢天喜地的打开了城门迎接新的主人，可却没有准备招待的东西，反倒还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好汉们，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接济。</p>

这叫一众好汉们失望至极，于是很快，一场血腥的杀戮开始了……</p>

长安很快就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等他们发现这里的百姓确实没有一丁点油水的时候，他们才重新把目光放在了王公贵族身上。</p>

可等他们随着消息来到了南郊祭坛，却发现这里被密密麻麻的士兵拱卫着，一眼便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绿林军头领叫手下抓来几个长安人问道：“他们在干什么？”</p>

“听说是在准备传送离开？”</p>

“离开？上哪去？”</p>

“据说是神仙会把他们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p>

这番话叫一众好汉们大笑了起来，头领甩着脸疑惑的问道：“这些大官们莫不是都疯了？”</p>

“这我就不知道了……”</p>

虽然搞不懂这些当官的怎么了，头领还是决定先试着进攻看看，结果他们很轻易的就被官军打败了，说来笑话，他们甚至都没摸到官军，就被强弩射崩了。</p>

好在官军似乎并没有反击的意思，绿林军很快就又恢复了秩序。可官军如此豪横的行为，叫一干好汉们只能互相干瞪眼，不敢再上了。</p>

面前有一大群肥羊可你就是吃不着，急的头领是抓耳挠腮，就在这时，有人报信说，渐台那边好像有大鱼，头领立即带着人过去了。</p>

等到了地方，头领才发现这已经不能用大鱼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鲲鱼！</p>

王莽的皇家仪仗就那么明晃晃的立在上面，手下人不识货，他可是认得的，当下便叫来更多人开始包围这里。</p>

渐台之上的王邑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再次冲到王莽的跟前拜道：“陛下，快走吧，现在趁贼立足未稳，我等还能突围出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p>

“走？去哪里？”</p>

王莽傻啦吧唧的问题再配上那没有一丝波澜的面部表情，叫王邑十分无语，“南郊祭坛，大家可都在等陛下呢！”</p>

“他们等的是神仙，而不是我。你们想走便走吧，我不会拦着的。”</p>

王邑本以为王莽又犯疯病了，可注目观察一会儿后发现王莽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于是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不去祭坛？”</p>

王莽果断的摇头道：“我从来没打算过逃跑。”</p>

此话一出，周围静的可怕，眼见着贼兵们渐渐包抄了上来，一个士兵逃跑了，引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士兵逃走了。</p>

王邑怔怔的注视着王莽坚毅的脸庞，他又想起了王寻告别时的话，“走？我们还能去哪呢？”</p>

回过神来的王邑看到自己的儿子王睦也准备逃跑，于是厉声喝住了他：“王睦！你给老子滚回来！”</p>

王睦苦着脸回头喊道：“父亲，我还不想死。”</p>

王邑冲上前给了他俩巴掌，对着他的脸怒喷道：“军人！要有骨气！”</p>

说罢拉着王睦的手，高喊道：“愿意为皇帝战死的人出列！”</p>

叫人欣慰的是，这等时候竟然还有不少人站了出来，王邑高喊一声：“杀！”便拉着儿子的手率先冲了下去，只是很快，他们便如同一只小船被无情的巨浪打翻吞没掉了。</p>

绿林军头领推开人群，见到了被团团包围住的新朝皇帝：王莽。</p>

该说毕竟是做皇帝的人，就这么站在那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气场，把大伙都震慑住了。大家见头领来了，纷纷过来问他该怎么办？</p>

怎么办？这个头领也不太清楚，毕竟他也没经验，就这么砍了吧，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p>

于是头领站出来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狗皇帝：王莽？”</p>

王莽的目光看去，原本平淡的表情泛起一丝波澜，开口问道：“你叫什么？”</p>

“我？”</p>

那头领有些慌了，下意识的答道：“没有大名，大家都叫我三儿。”</p>

王莽笑了，感叹道：“这就是命运吗？”</p>

三儿见这老头长吁短叹的模样并不理解他感叹什么，但他总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于是壮起胆子说道：“把你的财货都交出来。我便不杀你了！”</p>

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王莽竟然点头答应了，“可以，但我有个条件。”</p>

“什么条件？”</p>

王莽拔出佩剑来，“我希望你和我来一场对决，只要你赢了我，我便将藏宝的地方告诉你。”</p>

“当真？”三儿十分兴奋，毕竟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会输。</p>

“自然是真的。”</p>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p>

三儿拎着刀走到了中央，这新奇的一幕叫好汉们兴奋不已，不停地给三儿叫好助威。</p>

三儿也受到了感染，舞了几个刀花更加兴奋的叫嚷道：“我这算不算大英雄。”</p>

“大英雄！”</p>

“大英雄！”</p>

附和声越来越大，而且越发整齐划一起来，听着一声声的大英雄，三儿更加亢奋了，拿刀指着王莽道：“狗皇帝，今天本巨侠我要为民除害！好好教训教训你。”</p>

王莽没有接话，二人很快就比划了起来，王莽虽然会耍剑，但只是个花架子，很快就被三儿打的节节败退。</p>

三儿见状又叫嚣起来，“你要是跪下来认个错，爷爷我就少卸你一条胳膊。”</p>

这话叫气氛更加热烈起来，王莽低沉的嗓音却盖过了众人的吼叫，“认错？我没错，我只是输了，并不是错了。”</p>

这叫什么鬼话？可王莽随即又摇头，“不，我还没有输。”</p>

说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三儿的脸看，让三儿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三儿也生气了，“我会挖了你的眼！塞进你的屁眼里！”</p>

二人很快又打斗起来，三儿再一次的压制住了王莽，可就在三儿本是致命的一刀挥向王莽的脑袋的时候，却反应过来还不能杀了他，强行扭转了刀路冲着王莽的左胳膊去了。</p>

他本以为王莽会挡，却没想到王莽压根不防，非但不防，反倒抬着左胳膊往他的刀口上撞，三儿还没反应过来，就瞥到一道光芒闪过，随着王莽的那条胳膊落地，王莽面无表情的捂着断臂伤口看着他。</p>

三儿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些凉，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了一手血，随后大量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喷涌，三儿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终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p>

“我赢了。”</p>

当王莽很平静的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周围的吵闹他都听不到了，他看到尸体上长出了一株美丽的桃花树。</p>

王莽微笑着走了上去，身体也慢慢的变小，他恢复成少年时的模样，王莽很自然的蹲了下去，吹了吹地上的尘土，直接翻身躺了下去。</p>

熟悉的香味溢满他的鼻腔，鲜艳的桃花盛开在他的眼前，耳边回荡着妈妈大声喊他回家的话语。王莽露出了微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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