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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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知梦园最是别致。夏开的波斯菊此时已经凋谢，只有少数几朵养护特别得当，且生命力极强的还在争奇斗艳，不过也只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罢了。而秋开的浓墨、紫十八、金牡丹则风华正茂如日中天不可一世，寒霜而立迎西风不惧，一身傲骨天成。</p>

满园秋菊馨香袭人，卿言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心中郁结舒缓了许多，转而回身去寻那株菊中奇品——三绣球。</p>

这是一株三头菊，茎株上三朵菊花竟相开放，这本已十分难得，但让人最是称奇者，还在于三朵菊花分别有三种复色，即紫、金、绿，因此称为三绣球，是卿言的最爱。</p>

卿言弯下腰轻抚花朵，眉头却不可自抑的紧皱。</p>

今日早朝八百里快报，南部百姓受灾引至骚乱，晋王请求率领先锋营三万精骑迅速平乱。先锋营向来是由宁家军老将，骠骑大将军赵驰统领，赵将军乃已故宁老将军手下第一猛将，武艺精湛治军严谨，如今赵将军正因病在家休养，此时夺了他的兵权如同卸掉宁远一条后援的臂膀，看来这次默许锐锋营西征平秋戎，晋王目的不在于挖墙角而是落井下石，借刀杀人。卿言为自己的这招险棋后悔不已，好一招以退为进，拿三万锐锋营换宁家军唯一的继承人怎么算都值。</p>

卿言狠狠的咬了咬牙，愁眉又锁得更紧了。</p>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不肖想一定是云轩，卿言正身转过头去感激的对他笑笑。</p>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笑得如此勉强怎一个丑字了得。”望着卿言毫无神采的笑靥，云轩调笑，果然还是缓和了卿言眉梢的愁绪。</p>

“回去吧！”</p>

心思还在烦闷，卿言脸上仍是一股淡淡的愁云，只是不似先前那么明显，但也足以让云轩心疼。</p>

回到采仪殿，云轩早已习惯了这种同屋不同房的亲密关系，寝室中卿言住内寝而云轩守外寝，很是温馨很是默契，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p>

“云轩，若你和晋王比试谁的胜算大？”卿言让云轩陪同在殿中的院落坐下，泡上一壶香茗共饮。</p>

“晋王武将出身，云轩自问不如。”接过卿言递上的品茗杯饮下，如实回答。</p>

不待云轩放下茶杯卿言便带着凌利的掌风向他袭去，突如其来的动作迫得他从凳上跃起退开丈余。</p>

再欺身逼近拳掌并用，狠戻迅猛，招招攻在要害，逼得云轩招架不及，险些被击中。不过，花拳绣腿始终只是气势吓人，二十余招之后，云轩抓住卿言下盘破绽，扫腿一攻卿言一个趔趄身形不稳，云轩借机调整攻势，又几个回合下来，云轩将卿言制住揽在怀里。</p>

“你会武功？”云轩一脸不可置信，表情惊诧不已。</p>

“宁远教的，防身而已，不过，对你无用。”早料到会如此，卿言没有理会他的吃惊，只是淡淡的回答，而云轩因运动而灼热的气息呼在她的颈项处，亲密得让她一阵脸红。</p>

云轩轻笑：“他没教你偷袭人。”</p>

略微沉寂了一会儿，卿言转过身问：“以我的身手能否在晋王手下过个十招？”</p>

“你是想——”这样的问题让云轩紧张。</p>

“是。”</p>

“不行！”云轩厉声制止。</p>

刻意忽视云轩的表情，“你若不帮我，就站在一旁看戏。”卿言赌气抬步便走。</p>

“站住。”如此情形，云轩只得妥协。</p>

闻言，卿言收住脚步，一展笑颜，飞快的奔回云轩身边，“谢谢！”</p>

笑靥如花，那是一种奸计得逞的窃喜。</p>

“你让我越发嫉妒他了。”云轩低叹，透出一丝无可奈何。</p>

卿言微微一笑：“你这是在给我压力。”</p>

“岂敢，只要你别逃就好。”云轩双手环住她，论及此，竟是一片欣慰的淡然。</p>

第一次，卿言有了如此深重的罪恶感，对自己深恶痛绝。</p>

不敢再看那双明净如星夜的双眸，知道自己总是仗着云轩的喜爱任性为之，无论何事都未顾及过他，甚至觉得他的感受并不那么重要，可即便如此每每事来，他却不言推辞，这般不公平的对待，温润如玉的男子总是微笑以对。似乎虐他已经成了卿言的习惯，卑劣的习惯，让人沉迷其中欲罢不能。</p>

“云轩，你要的我给不起。”卿言眼中闪过一缕飘乎的流光。</p>

“这话言之过早，日子长着呢。”男子嘴角溢出闲适的笑，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p>

“你倒是准备打持久战。”果然，最难还的便是情债。卿言咯咯的笑，宛若一只调皮的小鹿，轻快的离开的怀抱。</p>

对傅云轩，除了索取，卿言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躲在他怀里做鸵鸟恐怕是现下的一种本能。</p>

御书房内，隆庆帝正一脸严肃的批阅奏章，手持朱墨，一路奋笔疾书毫无犹豫，可笔落至晋王奏章时便停下了。</p>

“南方暴民异动多变，臣以为尽早派兵镇压可安边境稳社稷，请皇上准许臣率先锋营中三万精骑前往南部琼州，以平祸乱。”奏章上漂亮丰满的颜体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盘旋在隆庆帝周围，手中朱笔也显得沉重不堪。</p>

抬头望见静心殿的匾额，卿言停在御书房门前挥手制止王怀胜通报的举动。</p>

这是先帝为御书房新赐之名，先帝说：帝王处事，一切皆需静心，凡心浮气躁者必为诸事所累。</p>

卿言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p>

似是知晓卿言不会通报而进入，隆庆帝依旧埋头奏章并未露出恼怒之色。</p>

“父皇。”听到卿言低唤，隆庆帝才抬起头，而卿言见到的却是隆庆帝神色稳重未见愁云。</p>

挥手斥退惶惶不安的王怀胜，示意卿言靠近御案。</p>

“晋王奏请平乱，皇儿以为如何？”隆庆帝将奏章递去，不露声色。</p>

“儿臣愿亲率先锋营前往琼州平乱。”卿言俯身跪下，将晋王奏章举过头顶呈还隆庆帝。</p>

隆庆帝轻瞥了跪于案前的卿言，神色淡然，起身接过奏章。</p>

“此去琼州皇儿可有把握？”隆庆帝随手将奏章扔至案上，抬步负手临窗而立。</p>

隆庆帝的言词语气显然是默许了，看来云轩为此事没少下功夫，至少是动用了傅家，否则父皇不会那么好说话。</p>

起身立于隆庆帝身后，低眉垂首，显得恭敬而谨慎，“儿臣以为云麾将军楚怀可为副将助儿臣平乱。”如此一来晋王便无话可说。</p>

“皇上，晋王爷求见。”门外，王怀胜传报。</p>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晋王来得还不是一般的快。</p>

“宣。”</p>

将晋王引至殿内，王怀胜屈身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