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散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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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要面子活受罪，卿言不再理他。</p>

大约乘车行了一日路程，前路便开始越发崎岖不平了，众人合计，只得弃车改骑马前行。卿言未曾想到思承说的荒野之地，竟然荒野到这个程度。</p>

满目望去皆是怪石嶙峋茂林苍苍，四野杂草丛生，不知名的野鸟爬虫小兽因人的介入四下逃窜，如此人迹罕至之地，就是连路都找不到。护卫随从们只得牵着马用佩刀在前面披荆斩棘，才得以开辟一条路来。卿言和蓝臻为了不增加大家的负担，也牵着马跟在后面，一步一坑的往前走，卿言只觉得脚不是自己的，磨出的血泡结痂了又磨破，磨破了又结痂。又行了一日路程，卿言实在吃不消了，眼看落霞辉映，众人皆疲惫，于是就地休息。</p>

“今晚咱们就在此安营扎寨吧。”卿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意思是不想再走了。</p>

蓝臻也坐到了地上，似乎也累得不愿意再前行了。</p>

“那就在此处休息一晚吧。”宁远与众随从一起将马拴好，查看了卿言脚上的伤，血泡磨破的血水浸在绢袜上，与伤口连在一起，宁远看了一眼卿言蹙得深深的眉，心一横快速扯掉绢袜，卿言一阵锐疼大叫起来。</p>

“乖，不疼。”宁远像小时候一样轻哄她，上好药又取了干净的绢袜给她穿上，看她痛的发皱的小脸，宁远心疼了好一会儿。</p>

安顿好卿言，宁远又与众人一起，拾柴生火造饭。随从们皆是军中锐士，这些自是不在话下，很快，热腾腾的食物便煮好了。</p>

虽然味道欠佳，甚至还没有卿言自己做的好吃，不过，饥寒交迫下，这顿饭是卿言吃过最香的一顿了。</p>

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卿言挪到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连日赶路已是疲惫不堪，不多时便睡着了。</p>

宁远从包袱里拿出宽大的行军披风盖在卿言身上，帮她捋了捋额上凌乱的秀发，轻轻与她靠在一起闭上眼睛。</p>

四个随从轮流值夜，其他人都自己找了个围着火堆的舒适地方休息了。</p>

明月当空，夜凉如水且长。</p>

“啊——啊——啊——”突然，卿言大叫起来。</p>

旁边的宁远立即把她抱住，警惕的看着四周，未发现有任何异样才小心的查看怀里的人。</p>

“老鼠，有老鼠。”卿言惊魂未定的跳起来抱着宁远。</p>

“老，老鼠？”宁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深深舒了一口气。</p>

“对，对，很大只。”卿言仍旧抱着宁远的脖子不放，脚也不停的在地上跳。</p>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赶走了。”宁远出声安慰她。</p>

不过，被卿言这么一叫唤，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可一听说原因，大家都笑了起来，得数蓝臻笑得最欢。</p>

“不准笑。”蓝臻那张笑得那么开心的脸，让卿言看着就想扁。</p>

于是，便，扁了。</p>

卿言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蓝臻身上打去，蓝臻侧身一躲，石头从左肩飞驰而过，落在火堆里。</p>

“哈哈哈哈。”不想，蓝臻笑得更欢了。</p>

“你——”卿言一跺脚，打不过只好不理会了。</p>

“宁远，这儿有老鼠，我不要睡这儿了。”刚刚手上毛绒绒的触感让卿言心有余悸。</p>

宁远轻抚着卿言的额头，宠溺的看着她：“好，我们换个地方。”</p>

说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树，搂住卿言的腰，纵身一跃便到了树上，粗大的树干睡个人绰绰有余。宁远便拥着卿言靠在树叉内，卿言很快又睡着了。</p>

这一觉便安稳的睡到天亮。</p>

微风轻轻拂过眼睑，卿言懒懒的睁开眼，又是一个艳阳天。</p>

昨日天黑卿言没看得太清楚，今早一醒来才发现，自己睡的这棵树如此高，怕是有近十米。</p>

“下去吧。”宁远搂着卿言欲下树。</p>

“等等。”卿言抱着宁远的脖子朝树下看了看，然后一咬牙闭上眼，“好了，下去吧。”</p>

宁远轻笑，将她打横抱起，飞身下了树。</p>

休息了一夜，蓝臻的脸色好了许多，看来王太医的伤药确实见效迅速，只是没能好好调养，蓝臻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常年行军之人自愈能力着实让卿言佩服。</p>

思承依旧在队前引路，虽然不用像昨日那样披荆斩棘的前行，却也不能纵马奔驰，所以，行军速度十分有限，又走了两日才出了这莽莽丛林。</p>

终于在大家疲惫不堪时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原野，远处似乎还有人家，众人面上皆露喜色，看来，今晚可以不用风餐露宿了。</p>

骑上马飞驰往原野深处而去，眼见着袅袅的炊烟从茅屋上方轻轻飘散开来，众人愈发心急了。</p>

许是这原野上能见度高，看着就在不远处的茅屋，众人纵马着实跑了约小半个时辰才到。</p>

屋外陈设简单，都是农家必备的一些用具和家什。众人落马，思承招呼大家就地休息，自己去叫门，只轻唤了一声，屋内便有人应承了。</p>

老旧的木门怯怯懦懦的打开一条缝，门缝里的小姑娘滴溜着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众人，见门口站着的是身形高大面容严肃的思承，立即就把门关上了。</p>

真是可怜思承还压低声音故作温柔的说话，小姑娘却不领情。卿言掩面轻笑，走上前把思承发配到一边，自己去敲门。</p>

许是小姑娘好奇心重，卿言本以为还要好言相与一阵，不想只叫了两遍，小姑娘便又将门开了一条缝。</p>

仍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过看见门口是卿言，胆子也大了些。</p>

“你找谁？”</p>

“我找你。”卿言蹲下身子，笑脸相迎。</p>

“找我做甚？”小姑娘来了兴趣，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些。</p>

“找你一起玩儿。”卿言笑道。</p>

“可娘亲不让我出去。”小姑娘苦了苦脸，显得有些为难。</p>

“不如，让我去跟你娘亲说说。”卿言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p>

“嗯，嗯。”小姑娘很想去玩儿，却又害怕。</p>

“莲儿。”正当小姑娘犹豫不决之时，屋内一女子声音传来。</p>

“我娘亲来了。”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赶紧把门关上。</p>

卿言差点被她撞到鼻子。</p>

“莲儿，你在跟何人说话？”屋内女子的声音很悦耳。</p>

“门外有个漂亮的姐姐。”</p>

“漂亮姐姐？”女子打开门，见门外除了卿言还有七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不由警觉起来。</p>

“姑娘找谁。”女子直问卿言。</p>

“夫人有礼。”卿言见女子言行举止不粗俗，便先行了一礼，“小女子一行人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宿。”</p>

“这——”女子犹豫，卿言知道她是对自己身后的七人有所顾忌。</p>

“小女子去少梁寻亲，途遇流寇，被流寇所伤，还请夫人予以方便。”卿言揖礼，递上一颗硕大的圆润珍珠，露出绑着绷带的右手手腕。据思承所说，少梁是离此处不远的一座小城，如此解释应该算合情合理。</p>

女子望着珍珠出神了一会儿，随后连忙推辞却拗不过卿言的执意，只得接受。再仔细打量了卿言和她身后众人，发现均有所损伤，于是，犹豫片刻还是将众人迎进屋内，然后打发小女孩进去内堂。</p>

屋内比大家想象的要宽大舒适。堂屋正中的墙上摆着一个神龛，卿言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牌位，上书：先夫陈松之位。</p>

如此谨慎，原来是个寡妇。</p>

女子引众人坐下，奉茶。卿言四处观望了一下，随口问：“夫人如何称呼？”</p>

“小妇人夫家姓杜。”女子回答。</p>

不是寡妇？</p>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杜夫人礼尚往来。</p>

“小女子姓沈。”卿言答道，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出疑惑：“杜夫人，请恕小女子唐突，敢问这个牌位是？”卿言指了指神龛的方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