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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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朝华便醒了过来，膝盖处还是麻痒无比。</p>

这个时辰淮瑾已上朝去了，回忆起昨日，朝华心里既有点点期待，更多的却是害怕。她手里搅着帕子，就这么枯坐在榻上看窗外的腊梅。她不禁在想，庭院深深，如斯寂寥，若是做深闺妇人，日日都这般枯坐在窗前等待丈夫来临幸自己，该是一件多么悲情又无助的哀事。</p>

这次等待却与上次在春生婆婆手底下等着慈姑来接走她不同。漫长又充满未知，伴随着数不清的关于身归何处的猜想，让她深感如浮萍。仿若置身狂风骤雨中的飘忽不定，给她带来了下一瞬就有可能被打入水中的恐慌。</p>

可她这些细小的心思不会有人在意，而她等的答案，也不知何时会来。</p>

积云在一旁看了半天，心下叹了口气走过来道：“主子，奴婢服侍您吃些东西吧，您着了寒可不能受风，奴婢先帮您把窗子关上。”</p>

她一早就来了，先在外头煎药，又将茶房收拾一新。估摸着朝华醒了才进来伺候，各处收拾打扫，既不多话也不闲着，倒叫朝华不好意思起来。</p>

她走过去放下窗子，过来服侍朝华用些早点，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快，面上还挂着吟吟的笑意。</p>

朝华看了她好半天，终究没忍住问道：“你也是宫里拨来的宫女吗？”</p>

积云一边将刚熬好的汤药温好预备着，一边答道：“是。奴婢虽是宫里头出来的，但只是冷宫里的小宫女罢了，和其他宫女、女官姐姐们比不得。到三殿下府里时间也不长，刚开始是在镜湖榭做洒扫婢女，前些日子才被殿下拨来伺候您。”</p>

前些日子？这也就意味着淮瑾并非昨日情急之下才说出的通房丫头之言，而是早有打算。她暗自思忖着。</p>

积云将火盆里的碳换上新的，又道：“其实奴婢倒很喜欢来伺候您，这样好歹有人说说话，不像原先在镜湖榭那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早上殿下上朝前特来嘱咐奴婢说要多关注您今日有没有受寒的症状，若还有就要再请府医过来瞧瞧。”</p>

朝华微微愣神，又摇摇头道：“倒是没什么别的不适，只是膝盖还有些麻痒罢了。”</p>

“如此便好，这药到了时间也可以喝了，奴婢服侍您喝下吧。”</p>

一切都很好，好到朝华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其实做三皇子的通房丫头也很好，至少有人伺候自己，也不必费心当差，更不必平白受人欺凌却无力自保。</p>

可这样真的是好吗？</p>

要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等待丈夫踏进院门，将所有的心思都用来讨他欢心，将所有的心机都用于和其他女人争斗，更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爱我上……这样真的是幸福吗？是每个女子都躲不开的宿命吗？</p>

这样，就是我最好的归宿了吗？</p>

朝华就这样在榻上躺了一日，一遍遍问自己各种问题。她一直在想淮瑾究竟什么时候会来，是下一刻，还是下一个时辰，自己又该怎样面对他。</p>

落日如金，才见淮瑾终于走进东厢房。</p>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她多希望回到昨天，他们还能那样平静快乐地在书房做着彼此喜欢的事，有时笑闹有时安静。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以男人和女人的身份面对彼此，并且必须要做出选择。</p>

“殿下，您回来了。”</p>

朝华知道淮瑾不会让自己拖着病体给他行礼，但她克制着自己，奴婢这个身份时刻提醒着她该给主子行礼，更想借此提醒他们身份有别本不该互生情愫。</p>

于是便从榻上下来，动作有些迟缓。却见淮瑾急急上前来扶住她，口中讷讷道：“你我之间终究要生分至此吗？”</p>

淮瑾的目光落在她光洁如月的额头，朝华低下头去，微微冒尖的指甲抠挖着手掌心，逃避是她此刻唯一的选择。</p>

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回答他的却只有一片静默。他眼中似有落寞，但很快又被星光代替。</p>

他弯下身子来，看着朝华的眼睛认真解释道：“我一下朝便被母亲叫去了长平宫，周旋许久才得以脱身。前些日子托工匠打的海棠花钗因样式复杂，今日方才做好。我出了宫就跑马赶着去西市，拿回来便已是这个时辰。我知你今日等我等了许久，是我的不是，我给你簪上海棠花钗，你便原谅我可好？”</p>

说完他直起身子来，目光又落在发间，一手拿着花钗来回比划着，仔仔细细地将它插上。花钗插进去的那一瞬间，朝华泪如滚珠，淮瑾却放松下来，粲然一笑道：“生辰快乐，我的珠玉宝贝。”</p>

朝华却仍是哭。淮瑾轻轻地抱住她，身上的冷松气息柔柔地萦绕在她身边，让她迅速地平静了下来。</p>

只听得他特意放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喜欢你，朝华，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你。彼时你我并不知道彼此身份。我敬佩你的勇气，也在意你的坚强。再次相遇之后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缘分并不止于那段马车所搭载的距离，或许有在一起的可能。相处之后我数次问自己，向自己的内心确认我对你的喜欢是否只是源于新鲜感作祟，是否只是一时兴起。可后来我发现我对你的在意与日俱增。我从不曾在意过你的身份，更无所谓世俗的眼光，我不在意你的出身，我只在乎你。我在乎你是否平安、是否快乐。我喜欢你，更期盼你也喜欢我。”</p>

从他给自己戴上海棠花钗，再到听他说喜欢自己，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下。</p>

可当他轻柔地抱住她时，所有的喧嚣又都不再见，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响亮如晨钟的那一句：我喜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