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献给他一百个迟到的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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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只机巧鸟，因为使用了不匹配的零件加上粗劣的组装手法所以飞的不远，不过几下扇动翅膀就落在庭院里，再无动静。</p>

琼华那翠色的眼睛里少有波动，他起身，从庭院的地面拾起他那破碎的，还沾染了尘土的可怜的试做品。</p>

早就想到会这样，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p>

琼华这么想着，却不免有些心悸。</p>

“那么，是不是在一开始，他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和这机巧鸟一号没什么区别？”</p>

父母对于他的要求就格外的低，只是希望他能够和普通的孩子那样有完整的人生，能够健康的活下去罢了。</p>

至于丹鼎司职务的继承——本来就没有报以希望，所以也就无从谈起失望了。</p>

他不就和这机巧鸟一样吗？</p>

然后，那又怎么样呢？</p>

琼华平静的从口袋里取出那因为贴身携带所以有些温热的玉瓶，将苦涩的丹药放进嘴里。</p>

苦涩自口中化开，四肢百骸都有了一种清凉的感觉，大脑清明的像是被冷水泼过……很好，平静下来了。</p>

他走回房间，这一次他想明白了一些，既然化外民的零件和螺母不能让机巧鸟自由飞翔……</p>

那么就尊重一下仙舟人的传统，利用金人和机巧魔偶那样的工艺…唔，还需要去工造司走上一趟，买一些工造机杼用来组装。</p>

琼华收拾了一下着装，带上自己的钱包从家里走出去。</p>

路过摆满丹炉的小道，他看见父母正和其他医士一起坐在那里守着新制的丹药出炉，看来今天他们也不会回来。</p>

……</p>

对于化外民来说，想要买到仙舟的机巧造物还是有一些难度的，因为安全条例和诸如此类的种种原因，罗浮机巧的外流管控比较严格。</p>

他们必须要进行冗长的报备，才可以买到一些一旦检测到拆解就自动损毁，再无修复和仿制可能的机巧成品。</p>

当然，这对于琼华这个土生土长的仙舟人来说来说，不过是多花上几枚巡镝就能够解决的问题。</p>

简单的说明了用途，在工造司备案后缴纳了费用，他拎着满满一大袋的机巧零件回到丹鼎司的房间。</p>

他关上了房间门，然后专心的把那些工造机杼嵌合在机巧鸟骨架上，让这些有生命的机巧组件替代原先冰冷呆板的齿轮和螺母。</p>

装配的这个过程时间很短，可是探索装配在正确的位置这个过程很漫长。</p>

无所谓，琼华有的是时间。</p>

半年过去了，除了一日三餐和必要的洗漱之外，他基本上没有出过门。</p>

又是半年过去了，期间父母不止一次用备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间门，给他递上新炼的万寿无情丹，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开。</p>

父母对于他的这些爱好，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自从他没有拿到进修丹鼎司的许可，他们对于琼华也就没有什么要求了。</p>

虽然不至于变得很冷淡，可是他们之间的交流毕竟也少了很多。</p>

父母并不在意他的这些不务正业，在他们看来琼华不过是犯了小孩子最常见的厌学。</p>

琼华的年纪太小，才只有一百出头，这种事情也就听之任之，就当是锻炼他的动手能力了。</p>

他们给了他三年时间调整心态，之后父母希望他再次参与丹鼎司的考试，或者，去他“深爱”的工造司去进修，不管怎么样，琼华以后能有个好出路就行。</p>

工造司，其实也还不错。</p>

随着时间无声的流逝，琼华手上的机巧鸟逐渐有了相对完善的构造，形体也趋于真正的鸟类，轻盈而精巧……</p>

又是一个春天。</p>

丹鼎司种植的草本药材萌发出柔嫩的芽儿，那些枯黄的枝丫也染上一层明艳的新绿。</p>

机巧鸟试做三型即将投入户外实验，由工造浑心驱动的它眼睛里有了微弱的智能，飞行的姿态也不再死板笨拙，有了几分真正飞鸟的样子。</p>

说实在的，虽然这差不多只是小孩子的玩具，可是从结果来说，在没有蓝本和受到体系化教育的情况下用这么短时间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p>

作为“手搓”了这么一件机巧造物的琼华，在某种意义上堪称“先天工造司圣体”。</p>

夸张一些说，如果他现在学会了维护金人和修复机巧龙鱼和金蟾，现在就差不多可以去工造司拎包上班了。</p>

琼华不在乎这种事情。</p>

就算知道了以他那常年服用万寿无情丹的精神状态可能也只是会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试试看在工造司能不能得到一份清闲自在的工作。</p>

现在，他想的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带好了机巧鸟的遥控装置，来到仙舟上一处少有人会来的仿自然林场里。</p>

他想要看看，机巧鸟面对那些遮天蔽日的树木，它对于这种密集的障碍是否有能力精准躲避。</p>

如此，琼华准备充分，将手里的机巧鸟放飞了出去，看着它扇动着机巧羽翼，逐渐升空。</p>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p>

在避开第三棵树木的时候，那机巧鸟突然失去了控制，跌跌撞撞的，像喝醉酒了，一侧的羽翼也因为不巧重重的碰撞在树木上。</p>

听到它羽翼破碎的脆响，琼华就知道这次实验已经以失败告终。</p>

可是那机巧鸟顽强的没有坠落，扇着半扇完好的羽翼，以奇诡的飞行线路朝远方飞去，因为失去了控制，完全没有返航的迹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