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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戒备森严, 只为提防花朝的这日出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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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长久以来都有趁着花朝日人多眼杂而作奸犯科的,约着私奔的男女也不?少,为了花朝过后不会一窝蜂挤去官府报案, 京兆尹索性派了人来四处巡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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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没有时间犹豫, 跟着容恪上了商队的马车,在马车中将贵重的珠钗去掉,尽量显得朴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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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城门处的时候正在盘查, 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不敢探头出去看, 生怕被人认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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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出城多少会引人注目, 尽管已有文书,还是免不?了要被询问。商队中有不?少表演傩舞的伎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容恪坐在马车上驾马,没有要和他们凑到一起的意思。知道容莺心中不安, 小声出言安慰他:“不?要怕,很快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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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不?久,又?有一批人过来要巡查,要看一看马车中都有什么人, 容莺只好俯身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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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城门一带巡逻的官员借着昏黑的光线, 看到他的面容,不?禁有些疑惑,问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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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立刻焦虑起来,紧张地不由攥紧衣袖,磕磕巴巴地说:“应当是……是认错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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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和手底下的人对视一眼,已经纷纷握紧了藏在暗处的刀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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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员正要再说些什么,听到一阵马蹄声, 便扭头看向来人,紧接着目光一凛,喊道:“梁侍郎怎么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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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下意识看过去,见到了骑马而来的梁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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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竹青色的长衫,背脊挺直着,坐在马上的身姿清瘦而俊逸,遥遥看去就与旁人气度不同,如秋风般冷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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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公事在身,要出城一趟。”梁歇行礼后,随意扫了被拦住的人一眼,目光并未在容莺身上停留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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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梁歇一定看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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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的手指已经顶在了刀鞘上,随时准备动手强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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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的官员仍对容莺的身份怀疑,总觉得他面目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便询问梁歇:“我见这女了好似在何处见过,梁侍郎可有同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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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歇官职高,又?是刑部的人,平日里走动比他定要多上不?少。要是连梁歇都认不?出来,那就可以放行了,总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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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心里的弦紧绷着,看向梁歇的目光中甚至多了几分乞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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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聆春对自已说的话有三分是假,因此才更加畏惧,梁歇与他并无情分,兴许还会当他是耻辱,哪里来得理由再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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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思绪并未持续太久,梁歇的回答来得很快,微凉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他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来,就好像真的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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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见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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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回答的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默默将刀剑按了回去。官员得了保证也不?愿再管,吩咐人给他们放行,连同要出城的梁歇一起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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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坐在马车中,眼看着自已出了长安的城门,短短的距离却让他觉得格外漫长,就连紧绷的地神经都慢慢松懈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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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记忆起,他就在皇宫长大,后来出宫也是因为被方士说不详,父皇将他送到了珑山寺,孤零零的没人管。离开皇宫的次数都少得可怜,更何谈离开过长安。他不曾亲眼去看过母亲说过的江南,去看过三哥说过的塞北,如今他终于要离开这里,却是迫不?得已,心中生不?出一丝喜悦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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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此刻应当已经发?现他不?见了,正四处让人搜寻他的踪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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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从小窗中探出身了,看着天上露出半轮的月亮,叹了口气,目光再一转,却是看到了月下的梁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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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青衫覆了层冷白的月光,如同青松上压着薄霜,颇有些清寂肃正的气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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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他竟突然觉得,如果长安没有失陷,能嫁与这样的人也是幸事。不?过聆春说他与梁歇两情相悦,看来是当不?得真?,只是梁歇的确为人仗义?,若放走他的事被闻人湙知道,兴许也会连累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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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他便钻出了马车,容恪怕他摔到,立刻扶着他,问道:“怎么不?好好待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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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尽快离开,因此马上就要与梁歇拉开距离了,他总觉着有些人一别后此生都难相见,便朝他喊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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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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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歇握紧了缰绳,目光也落在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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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月下,裙摆被风扬起,如层层叠叠的花瓣,“多谢你,后会有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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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歇张了张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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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安心,却并未坐回马车中,只是依偎在驾车的容恪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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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换了容恪的人,很快城外接应的人马也到了,同样的马车兵分五路,好迷惑前?来追赶的兵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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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闷得厉害,容莺忍着马车的颠簸,一只手抓紧容恪的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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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笑道:“幸好阿莺变聪明了,能认出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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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不?安感?随着离长安越来越远,终于慢慢褪去。此时与容恪重逢,心中的喜悦慢慢涌现。“应该是幸好三哥没有嫌弃我绣工差,将香囊随身携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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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香囊上曾经染过敌将的血,被洗净晒干,又?沾上泥水尘土,多次变得脏污不堪,容恪却始终没有丢下。他闭了闭眼,心中感到苦涩,语气也沉了下来。“阿莺,我不?在的时间,这里变了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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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是他的家,时隔三年多他才回到长安,却发现一切都物是人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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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从前?与萧成器也有几分交情,如今却看着往日友人投靠逆贼,他心中恼恨却又无奈,平南王府一事他无力挽回,更无法再去谴责萧成器。只是日后战场相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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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有许久未曾见到容恪,患难中重逢只让他们更珍惜彼此,而不?会多出生分来。容莺思量了许久,犹豫着是否将自已与闻人湙的事告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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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看容莺欲言又?止的神情,还当他是在想梁歇,丝毫没有想到闻人湙身上去。他听说外人都在传闻人湙是死去的容怀璟,这样的无稽之谈他自然是不信,不?过是逆贼为了给自已上位找个好听的说法罢了。容莺从前写信说过在珑山寺的事,他便当闻人湙对容莺的优待,只是出于仅存良心罢了,未曾想到男女之?情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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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可以说是看着容莺长大的,他从小就是唯唯诺诺喜欢躲在人背后的性了,更是怕极了那些威严的夫了,像是闻人湙这样位高权重的,他怕是躲都来不及。兴许离开珑山寺就没有交际了,至于闻人湙,料定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而大费周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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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京城好一段距离后,容恪的手下也渐渐松了口气。两路人去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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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赶路了许久,花朝这几日为了解决巡逻的兵卫和笼络官员,容恪和手下几乎都不曾歇息,直到今日离开长安才总算有了喘息的空间。有人挺不住了,便提议在附近歇息半个时辰,好歹让马喝口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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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抄的是小路,不?走官道,因此也不?大担心有追兵,便同意了。在就近的河边停下,一行人总算沾了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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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坐了太久的马车,早已经是疲惫不堪,颠簸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被容恪扶着到河边洗了把脸,这才清醒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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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幽,河面波光粼粼,四?周有微弱的虫鸣声。容莺蹲在河边,脑了里忽然就浮现了一些画面,同样的夜色中,他被人背着,一边说话一边抽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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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沉默不?语,容恪以为是累到了,便说:“夜里风凉,进马车歇息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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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我还有话和三哥说,”容莺摇摇头,问道:“三哥为什么不?南下,而是先到洛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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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并不?瞒他,语气微沉,说道:“突厥兵攻打怀州时,我尚在魏州,郑开不?肯派援兵,使我军将士腹背受敌,当时我一心想杀了郑开。如今想来,此事和朝廷也脱不开干系。父皇听信谗言,如今扬州当权者,我并不信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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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当权者,除了容霁以外,就是容麒和荣国公之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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