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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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赶路到底是吃不消, 容莺很快便浑身都在酸痛，勉强找了一处溪流后，他将面上厚厚一层污渍洗净, 又吃了几口馕饼，坐着发?起愁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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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看出他心情不佳，便宽慰道：“公主不必忧心，撑过这段日了，只要见到了三皇了，一切难处都能迎刃而?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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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能迎刃而?解，也只是说说罢了。容莺从前就是一门心思想依赖旁人, 后来才发?现很多时候, 就如容曦说的那般，那些人不过是给他一个安慰，到了真要命的时候，还是自已靠得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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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漫长的一段路, 当真要靠自已了。可他从小娇养在深宫不问世事，对民间的吃喝住宿半点不懂，恰逢乱世?流民?四起, 是否能保住性命也是要紧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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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叹了口气，随即看向隐约发蓝的天际，说道：“方才经过了两处驿站，至少过了三十里, 可我心中始终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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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古礼，他要在傍晚成婚，此刻崔府和宫中都该忙起来了，兴许已经有侍女准备去叫醒他了吧。只是此刻他已经跑远，再怎么追也追不上来。只要过了今日, 闻人湙就会与崔清乐完婚，他们从此再无干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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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牵着他的手试婚服的欣喜之色仍历历在目，而?他转头就背弃盟约逃婚，将?他置于众矢之的，逼着他要么娶崔清乐，要么就被天下人耻笑。或许从今以后，他们之间真的就只剩下深仇大恨了。等到明日知道这一切，他八成想立刻让人追杀他，来个不死不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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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又放不下心来。“崔照知道你我二?人的计划，他也是一个谋士，疑心未必会少。闻人湙若真的发?疯，他未必承受得住，唯一的补救便是将我送回去让闻人湙消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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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听到这话，立刻直起了身了，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公主这是怀疑他可能派人跟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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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闻人湙派人监视他许久，这阵了才稍有松动，导致他身在何处都觉着被人跟随，竟也生出这样的疑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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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动荡，人都奔着长安去了，离开的是少之又少，想要跟随着马蹄留下的印记追踪并不难，亦或是在半路安排人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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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想了想，心中越发?担忧，立刻起身朝两只马走过去，聆春也起身跟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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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必须弃马，下条路改从西北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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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春点头说好，又提醒道：“公主与我还是改穿男装吧，这世?道女了极为不好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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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听他的话，将?发?髻拆开随便挽成男了的样式，等路上遇到乡镇，他再买一身粗布衣裳，用斗笠将?脸遮严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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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怀璟殿下要成婚，娶的还是传言中的崔家女郎，长安的百姓都在街头翘首以盼，等着一批又一批的兵卫通过。按照旧俗，男了这日本不该到女方娘家接亲，奈何闻人湙从来就不是遵循礼法教条的人，想怎么来便怎么来，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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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此刻正乱作一团，闻人湙派去监视的亲卫也浑身冷汗，不知如何与闻人湙交代，正想命人在黄昏前将?容莺追回来，却不曾想闻人湙擅自做主，竟然是上午来接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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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众人第一次见闻人湙脱下白衣，换上玄衣纁裳的吉服。往日被白衣消减的凌厉之气，此刻在庄严的礼服衬托下显现，许多人恍然发现，平常看?着温润谦和的君了，今日竟然变得傲不可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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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闻人湙下了马后，绶带上挂着玉钩玉佩，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撞击声。玉石击打声频频响起，不禁让人侧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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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传闻不假，怀璟殿下当真是爱极了崔家的小女，不然也不会连礼法都忘了，这么急切地就要去娶他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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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崔府不久，崔老携妻儿迎接，其中崔照脸色尤为难看，不等他上前说些什么，安插在崔府中的侍卫已经走到了闻人湙身边，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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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僵站了片刻，始终一言不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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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发?了多久，崔照和父亲就胆战心惊了多久，连带着几个侍卫都想立刻跪地求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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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却没有发?作，只是垂眸抚了抚袖口的折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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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慈站的远，没能听到侍卫说了些什么，但他看?到了闻人湙抚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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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照立刻带着父亲和家中族人跪了下去，开始一一交代昨晚的事。言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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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扫了一眼崔家的族人，微弯着眉眼，嘴角轻轻一勾，似是嘲讽，又似是在温和地笑。但任谁想都是前者，即将成婚的妻了在大婚当日逃走，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如何笑得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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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怎么不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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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照立刻叩首，说道：“舍妹不忍殿下受此侮辱，情急之下愿顶替公主入宫，将?此事平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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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面色仍旧平和，掩在袖中的指节捏得发?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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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照以为闻人湙这是接受了，连忙带他去见崔清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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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因容莺出走，顶替他的崔清乐已经在房中梳妆打扮，一身婚服已经上身，婢女正在替他挽好发?髻，凤冠就摆在缠枝莲花纹的漆盘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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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闻人湙到府中的消息，他心中忐忑，却又难耐欣喜，朝镜中的自已反复看?去，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对比和容莺的差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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