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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刚掀开的被子,此刻正非常狂妄地反盖在他的电脑上,挡住了他的显示屏。
林洛桑没什么情绪地干笑两声,替他将被子重新拽回自己这边的原位,这才咳嗽着解释:“我没想到你在床上,不好意思了。”
男人垂下头继续工作,她拿着要换的衣服闪进浴室,套针织衫的时候还在想他今天为什么会在床上。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讲,他要么是早已从家里离开,要么是在一边忙工作,总之在她醒来时,他睡过的那一侧是不会有余温的,都是她独自醒来。
但也来不及问更多,她喝了杯热水,立刻前往演播厅。
休息室里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谷物麦片和热气腾腾的粥,节目组听从了裴寒舟的吩咐,给她装好了空气净化器和空调,角落里甚至还放了一架钢琴和一把吉他,沙发也重新换过了,岳辉没事还喜欢跑这里来午睡,说是舒服。
每每看到面前的景况,岳辉总是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呢,五十年河东五十年河西,本来还拿陪跑剧本的林洛桑瞬间变成了节目组的宠儿,这一刻开始,我们拿的就是金手指开挂、所向披靡杀怪的大女主剧本。”
林洛桑:“不好说。”
岳辉太阳穴一跳:“怎么着??”
“哪有永远一成不变的事情,被打压不能沮丧,上了位也不能太得意忘形,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要永远有危机感,永远清醒,胜不骄败不馁,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岳辉压了压嘴角的笑容:“有道理――但我还是高兴,嘿嘿。”
林洛桑斜他一眼,把衣服扔过去:“现在有人在排练吗?”
“问过了,说是可以让我们直接过去。”
林洛桑本以为可以直接过去的意思是没人在排,到了后台才发现倪桐正在上面练习。
听旋律,倪桐应该还剩最后endg的一小节。
她正打算舒展身子等一会,没料到音乐总监直接拍了两下话筒,打断了倪桐的演唱:“就这样吧,差不多行了啊,小桐你唱三遍了已经,歇会吧。”
倪桐愣了一下:“可是我这一块还没有练好,有一个节奏没切进去……”
“演播厅不是你的训练场,节奏和高音这些是留给你今天在现场处理的吗?晚上就要表演了,难道大家要为你一个瑕疵放弃所有人的排练机会吗?”音乐总监当场发起火来,“基本问题是要留给台下自己去练歌房处理的,今天我们负责的是现场收音以及伴奏灯光等等舞台效果,这是舞台不是学校,你来这儿是呈现结果的,不是学习!”
倪桐从没见过音乐总监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以往的总监总是温声软语,在她被全网嘲的时候还耐着性子安慰她,给她特权放舞台烟花,一个转音可以带着乐队和她一起练两个小时。
而不是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她细节没练好,因用力凸起的经络道道分明,还拍着话筒不耐烦地打断她。
倪桐当即怔在原地,手脚有些发冷,面色煞白。
“还站在上面干什么,让大家欣赏你的静止表演吗?赶紧下去,下一个要上了。”
音乐总监不近人情的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开来。
倪桐手放在身侧握成拳,将话筒塞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后,低着头光速跑开,就连经纪人在后面唤她穿上衣服她都没有理会。
经纪人跟上倪桐的步伐,二人离开后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东西接连坠地的声响,像是花瓶之类的物件被人泄愤似的砸在地上,还伴随几声尖叫。
林洛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立刻听到工作人员来邀请自己:“桑桑老师您可以上了,道具和全部准备好,乐队老师也就绪了。”
她收起情绪,上台排练。
属于她的排练时长很长,加上她的职业素养相对倪桐来说也要好上很多,第一次排练就已经算是没什么瑕疵的那一类了,只是细节部分还在不断地根据新的想法做调整和尝试,音乐总监给予的耐心也相当多,中途还顾着她的嗓子,让人送来了泡好的茶。
她的待遇甚至比倪桐和之前的蒋玫还要好上很多,或许是因为众人明白,倪桐和蒋玫只不过是暂时被选中,不消许久就会被络绎不绝的替换者取代掉,而林洛桑的身份,是上得了台面的裴夫人。
将舞台调整到最佳状态后,林洛桑还是想要让自己更加熟悉舞蹈和节奏,故而提出在午休过后没人的时候再排一遍。
那边当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说排几遍都没有问题。
午餐她吃得比较简单,吃完之后靠在沙发边休息,小暖和岳辉坐在边上安静地打着游戏,算是在这节目里难得的悠闲时刻。
很快,她的放空时刻被外面的骚乱打断。
先是熟悉的倪桐的声音,她似乎正在悲愤地说些什么,却被路过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一下:“桑桑老师还在休息,你们小点声吧。”
冠名商换血之后,“林洛桑”三个字对倪桐而言无异于□□,更何况今早还受尽了音乐总监的区别对待,倪桐本来就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还有人抱大腿撞到枪口上,她当下火气冲到天灵盖,更加大声地质问道:“林洛桑怎么了,林洛桑现在是皇帝吗你们人人捧着她?有点限度行不行?她知道你们是谁吗,一个个桑桑前桑桑后的,跪舔得我看着都累,林洛桑是救了你们全家吗?”
那人突然笑了声:“大家当时舔着你的时候我可没见你发脾气啊,现在是被人踹下来了心有不平?那你拿我们撒什么气,有本事你傍裴寒舟去啊!”
一声清脆的“啪”响彻在空荡的走道里,倪桐恼羞成怒:“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讲话怎么不干净,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那人声音染了些哭腔,也彻底把脸撕破开,“你以为没有当初的后台谁会捧着你啊,你和其他嘉宾比起来优势在哪?导演组凭什么给你加戏,音乐总监凭什么帮你指挥?因为你唱得比林洛桑好,因为你热搜上得比林洛桑多,还是你观众缘比林洛桑好?”
“林洛桑当然救了我们全家,你知道节目组把重点放在她身上之后点击和讨论度增长了多少吗?!”
“捧着她不是应该的吗,人家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业务水平还好热度还高,不捧着她难道捧着你啊?你可醒醒吧!”
又是一道巴掌声。
紧接着外面就陷入了混乱,好像是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待林洛桑这边刚看清情况,导演就及时赶来拉开了二人。
……
倪桐面色通红,从耳后到下巴处有一道明显的抓痕,工作人员也挂了彩。
但很显然,伤口对倪桐来说更严重。
倪桐经纪人快疯了,掰着她的脸来回地检查,又恨又恼道:“马上就要表演了,你这时候在这打架,等会怎么上台?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赶紧走,冰敷一下!”
然倪桐不说话,只是气极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底血丝遍布,胸口上下起伏。
可就算有再大不甘又能如何是好,她已经没有可以胡作非为的底气了,大家也不会将她关怀备至地呵护在手心,对她百依百顺。
大家追捧的风向,已经转到了林洛桑那里。
气愤难平的倪桐被经纪人带走处理伤口,工作人员也随朋友一起离开,走廊内重新恢复了安宁。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啊,”小暖抖了抖肩膀,“倪桐发起脾气来也蛮吓人的哦。”
“她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虎,看起来邻家女孩没什么城府,实际上心思深着呢。”岳辉分析说,“但这时候打架太不明智了,起码也等到演出结束再打啊。”
林洛桑:“……”
眼见睡也睡不着了,林洛桑便径直前往舞台排练,把多余的冰袋给了先前的工作人员,随后又是近一个小时的排练。
晚上,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林洛桑的表演服是一身极为轻便的衣服,保暖性自然是有点差,只能多贴几个暖宝宝应付一下。
原来的绳子的部分也换成了更加美观的绸带,不会再有被勒到划到的情况发生。
她今天的表演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故而在等待时便看了看前面嘉宾们的表演。
大概是临近决赛,生存赛的竞争愈发激烈,大家几乎都拿出了最佳的状态和曲目,每一个表演的水准都很高。
六个表演之后,轮到她上场,台下欢呼声猛地热烈了起来,说是全场沸腾也不为过。
歌曲开头她选择了较为夸张和带有反叛感的节拍,轻易地抓住了观众的耳朵和好奇心,开头的舞蹈是古典舞和现代舞的结合,宽大水袖中她羽衣蹁跹,轻盈飘逸。
每一处都完美踩点,力道与旋转恰到好处。
等她背手坐上椅子时,忙于欣赏的弹幕这才热闹了起来――
【哇她跳舞也好好看!!】
【好仙哦,感觉下一秒就要飞出去了。】
唱词的开头是无数问题的堆砌:年薪收入、婚姻有无、体重几位数、暖或冷白皮肤。
起初她只是状似不经意而又置身事外地唱着,慢慢由浅入深,情感丰沛起来。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当下的评判热点,而每一个问句过去,身旁的伴舞就绕她周转一圈,用手中的丝绸将她逐步地牢牢绑在椅子上。
身在其中的人就这么被束缚起来,动弹不得。
绸带自她的腰腹缓缓向上缠绕,到了胸口也不停止,反而愈发猖狂,像是要将人逼得窒了息才罢休,观众的心跳都不自觉加快许多。
终于,在丝带缠绕到脖颈处时,她似是终于受不了般动了动身子,蹙着眉跟随节奏吟唱:
世俗条条框框/谁来给我松绑
现实跌跌撞撞/何处是温柔乡
议论纷纷扬扬/束缚本能欲望
节奏在此处骤然达到一个高点,鼓点渐渐密集时,林洛桑猛地挣脱开束缚,扯下绸带对着镜头唱出最后那句:
不一样/那又怎样
绸带骤然一挥掠过镜头,镜头再聚焦时,她手上的东西已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铃铛。
她将铃铛绑至脚踝,绕着椅子起舞,聚光灯环绕在她周身,铃铛轻轻附和,步步生莲轻歌曼舞,连仰头弓足的角度都姿态万方。
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拍照声,闪光灯此起彼伏。
由于收到的弹幕总是最多,林洛桑被戏称为“弹幕吸铁石”,此刻当然也不例外,成片的弹幕滚过:
【魔术!!又是魔术!!啊啊啊啊桑桑你把我变走吧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既然被大家发现那我也就不遮掩了,其实……我不是人,我是桑桑绕着的那把椅子(RQ)】
【以前看的椅子舞都是性感挂的,原来还可以跳得这么优美这么仙,超出寻常定义了,点题!!今天也是细节桑桑nei!!】
【年薪收入、婚姻有无、体重几位数、暖或冷白皮肤,都不能成为评判任何人的标准,是我喜欢的主题。】
当场表演当之无愧地成为全场第一,第二是阿怪,第三是希慕。
而倪桐没有了节目组的加持,也落到了下位区,差点就要面临淘汰,靠着之前积累的粉丝数才得以有惊无险地留下来。
林洛桑带着喜讯顺利回家,没想到离开时裴寒舟在卧室,回去时他也在。
她站直地端详了男人三十秒,咽下了想要询问公司是不是真的没事的想法。
当晚,二人相安无事地坐在床边各忙各的,一人一台电脑,林洛桑独自沉醉在音乐轨道当中。
写着写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裴寒舟:“在舟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是AI――对吧?”
男人垂眸,无语凝噎了半晌后才反问说:“……你现在才知道?”
“不是,我只是有个想法,”她舔舔唇珠,讨好地笑了笑,小声说,“裴老板那个……智能机器人能借给我玩儿一下吗?”
而此刻,这句话落在男人耳边,重点则偏向了另一处。
他眼尾蕴着几分深意,问出自己从前阵子就不甚明白的话题:“为什么每次拜托我的时候,你都要叫我老板?”
她一愣,旋即很有道理地解释:“男人不都喜欢听那个吗?老板老总之类的。”
“我不喜欢,”男人敛了敛眉,淡声道,“叫那个没用。”
她虚心求教:“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窗外明月高悬,月光纱幔般陈铺流淌,树梢枝头有啁啾鸟鸣,断断续续。
男人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书,眉眼半舒地沉声道:“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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