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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他伸出一只手,勉强道,“我回去吃药就行……”
过了会,又“好心”警告,“别跟过来,有可能打到你。”
还没等徐诗反应过来,他三步一停地往最近的一栋病房门口靠近,进去之后一回头看没人,怕徐诗穷追不舍跟上来,立刻快步跑了起来,直奔七楼而去――
这一栋的七楼好像停电了,站在楼梯口还听到有人在喊,应该是线烧了。
他跑得快,此刻大口地喘起来,因为有些脱力,靠着墙壁微微弓着身子,很快,怀里撞进一个人。
小姑娘跑得快极了,撞上是毫无预兆的事情,她手里似乎还端着个什么,二人相触的那一刹那,有微弱光线亮起,不过三秒后熄灭。
她倒抽一口凉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说完,打开手里那个自制电路的灯,拱到他面前,凑近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巴掌大的漫画娃娃脸,瞳仁澄明漆黑,此刻隔着小灯望他,像身处在隐蔽的漫画世界中发现了奇怪入侵物种,于是好奇又害怕地凑近端详,鼻尖小小的一点,隐约能从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叶娴见他近乎半蹲,本来就有些怀疑,此刻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了汗,加之是在医院当中,下意识就觉得是疼的,禁不住问了句:“你还好吧?”
罗讯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剧本,此时漆黑一片,不知道徐诗跟上来了没有,总之万无一失的方法就继续演完。
他捂住某处:“没事,心脏稍微有点疼。”
“噢。”她把灯往下挪了挪,“但是你捂的是胃诶。”
“……”
他今天猜测徐诗可能会过来,因此把唇周弄得很白,叶娴看了他一会,猜测:“是不是还有点低血糖?”
他孱弱道:“嗯。”
只要需要,什么胃病骨折低血糖,我应有尽有。
她将自制小灯放在地上,OO地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很快,有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黑暗里,有绵软的手指从他的喉结一路摸到唇角,然后捏住他两颊软肉,给他塞了颗水果软糖。
她把包装袋和两颗糖顺势塞到他手心里,说:“看样子应该只是低血糖,心脏病痛的不是那里。”
“你等会别起来得太快,慢慢站起来,然后门诊部在隔壁那栋楼,这里是住院部。”
她简短停顿了一下,还没完全说完,身后有人在叫:“叶娴――”
“马上来了!”
回身应完之后,她端起自己的小灯泡:“如果还觉得晕就再吃点甜的,实在不行的话记得直接喊医生……”
说完,像是不放心似的,走出去两步她又回过头,最后还是转了回去。
举着灯的背影越跑越远,最终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拐角处。
不远处又是一阵吵嚷和欢笑,没过多久,头顶灯光亮起,不远处有人在喊:“叶娴你真是个天才!!”
手心里的东西没被人完全塞进去,罗讯垂眼,看到露出来的两截糖衣包装袋,一颗荔枝味软糖,一块巧克力。
后知后觉想起嘴里似乎有东西,他舌尖抵着推到牙齿正中央,咬下去一半,尝到了樱桃味儿的夹心。
头顶的数字准确地写着:三号楼。
///
第二天,罗讯精准定位,准确地成为三号楼七层中的一位住院患者,并且房间调到了叶娴对面。
这一层的气氛比他之前待的那块儿还要好,大家经常一起分水果,傍晚的时候叶娴四处分发雪梨,看到他时惊了一下。
“你不是低血糖吗,怎么住院了??”
没想到她记得自己,罗讯漫不经心笑了笑:“都说了是心脏病了。”
叶娴:“……”
没见过有人确诊了心脏病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她把梨子放在他床头,伸出指尖抵了抵,梨子咕噜咕噜滚到最里头。
“洗过的,可以直接吃。”说完后她转身,“我回去啦。”
“回去干什么,”他仰了仰头,“这儿有新病患,不陪着聊聊天么?”
她看了他一眼,念出他胸口的牌子:“萧旗?”
其实她记得他,当时不过仓促瞥了一眼,感觉这人五官长得周正好看,身高也很优越。
罗讯低了低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叫萧旗。
“罗讯”这名字不算低调,如果用本名住在这里,大概一天安生日子都不会有,因此只能在这段时间先用另一个名字,虽说也可能被认出来,但总比用本名的概率小上很多。
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堂堂罗家少爷会放着高级病房不住,跑到普通病房里来。
他含糊“嗯”了声,正要说话,听到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欢呼,她应该也是听到了,眼睫眨了眨,仓促告别:“节目开始了,我得走了。”
“什么节目。”
“《视听盛宴》,”她说,“你要一起去吗?我们经常一起看综艺。”
罗讯顿了顿,这才掀开被子,笑道:“去啊。”
她的房间真是热闹,电视前面放了一排凳子,陆续坐了七八个人。
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罗讯就坐在她旁边。
小姑娘一边看着表演一边吃梨子,一口白牙细若编贝,胃口却很好,咔嚓咔嚓几口就吃完了半边,转了个面,盯着电视继续吃。
偶尔表演到关键地方,歌手开始飚高音,她的气儿仿佛也和歌手一块儿出着,腮边鼓着没嚼完的梨肉,整个人定格成静态模式,直到歌手唱完,她才猛地松下一口气,回过神来地继续吃着。
很快,两个梨子被她吃完,她稳准地投进角落的垃圾箱里,然后头抵着墙面舔了舔嘴唇。
她整个人娇娇软软的一小只,很瘦,坐在最里面的地方也不占多少位置,偶尔有新观众加入,她就会再往里挤挤,示意他也让一让。
看起来像液体的,感觉多小的空间都能容纳她,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罗讯本就观察着她,此刻无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猜想寻找一个答案,往她那边一点点挤着,直到小姑娘终于受不了了,转过头,看到他旁边余出来了好大一块空位――
“这不是有位置吗,你干嘛一直挤我?”
罗讯喉结一滚:“……”
“……我没看见。”
她哽了下:“没看见?”
“嗯,”他面不改色,“可能是因为我,有夜盲症吧。”
叶娴:?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笑出声:“哥们你这太扯了,夜盲症那他妈是晚上天黑看不见,这灯这么亮你看不见?你逗谁呢?!”
小姑娘附和地点头,将他往一边推了推,自己这才重新坐下,“就是,逗谁呢。”
她刚坐下没多久,耳畔传来温热吐息。
那声音低低的,像把小勾子,绕着往更深处钻。
“逗你啊,行不行?”
……
就这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跟“病房邻居”差不多混了个半熟,罗讯被朋友喊出来低调地找点乐趣,说新开的欢乐谷有个巨型过山车,非常刺激,没几个人下来之后还能走直线。
说得这么猖狂,倒是燃起了他的征服欲。
周末的时候他们出发前往欢乐谷,他刚进去就看到了个小型跳楼机,又瞧向那几个小椅子,忽然勾唇笑了。
朋友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个人。”
“然后呢?”
“不知道她能不能坐。”
“……”
沉默几秒后,朋友言简意赅地阐明:“你有病。”
很快,几个人直奔最高型过山车而去,果不其然,车上的人几乎全在惨叫,他是唯一一个不怕的,还对着即时捕捉的镜头输送了一个天之骄子的蔑视。
下了过山车之后,朋友们晕得不行,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出口柜台处。
这种设施一般每趟都会拍一张照片,给想要留念的客人洗出来,收费不等。
罗大少爷此刻自然是要留一张用来取笑他们的:“最高点往下掉的时候正好给我们拍了照,我要洗出来放大看看你们那怂包样。”
服务生很快调出一张,“是这张吗?”
罗讯满意点头。
头顶的大屏幕二次投放出照片,照片正中的他正傲视群雄扬武扬威,和身边抱头闭眼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眼就能看到,嚣张、帅气又欠揍。
照片刚洗出来,罗大少爷满意地掸了掸,自唇角散出一声嗤笑。
“一群废物。”
话音还没落,一转身,看到面前有张熟悉的脸。
叶娴看了看他,又确认似的看了看大屏正中,那个所谓得了心脏病的男人,正在跳楼机最高点,意气风发,恣意张扬。
罗讯:“……”
叶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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