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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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内有片刻的静寂。</p>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 挡住她企图窜逃的去路，俯身讲话时气息蓦地凑近，声音虽是冷调, 却带着危险又暧昧的气息。</p>

她头皮发麻。</p>

裴寒舟就那么垂眼睨着她, 修长手指仍是搭在门锁上不放开, 眼尾带着薄薄一层威慑, 荷尔蒙铺天盖地席卷下来。</p>

见她不说话, 男人又不满地舔了舔上牙膛。</p>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给人打分的爱好？”</p>

语罢, 他指尖拢住反锁扣轻转，咔哒声在安静的氛围内便显得尤为嚣张。</p>

伴随着最后一道清脆的反锁，她腿根无预兆的一软。</p>

林洛桑徒劳地咽了咽喉咙, 想要说点什么让自己不要死得太惨, 苍白地启了唇，先发出了一个空音：“你听我解释。”</p>

男人抄着手瞧她，淡淡道：“解释。”</p>

她反复酝酿搜肠刮肚, 企图在万人称赞的音乐人词库中, 排列出一些有说服力的、优美的遣词造句。</p>

长达一分半钟的铺排后, 她干瘪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p>

“……解释不出来。”</p>

裴寒舟：“……”</p>

眼见男人步步逼近, 危险近在咫尺，她赶紧伸出手挡了挡脸, 自救系统疯狂运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了总比不说好，遂眼睛一闭自暴自弃道——</p>

“就，那个什么, 我那时候喝醉了真的记不清，记得的也不一定对，盛千夜非要问我才不得已随便说的, 我算什么呢，我打的分又不具备参考性质，我……”</p>

她说着说着就找到了些感觉，自我认同道：“对，也许是我记错了，可能你第一次和后面几次是一样的，并没有拖后腿，再说了，第一次嘛，就算稍微迅速了一点……”</p>

说着说着抬眼一看。</p>

糟了。</p>

男人的表情好像更阴翳了。</p>

……她说错什么了吗？</p>

她不是很努力地在圆场吗？</p>

下一秒，她手臂蓦地被人握住，男人力道极大，捏的她生疼。</p>

她被扔上柔软垫褥，整个人还弹了两下，漆黑长发铺洒一床，整个人看起来无辜极了。</p>

在男人要把她就地正法之前，她伸出一只手阻止道：“哎——等一下，我觉得我还可以挽救一下，你真的不听我说完吗，也许我说完了你就不生气了呢？转怒为喜？”</p>

裴寒舟冷淡摘掉肩上的领带，轻飘飘扔在地上。</p>

虽然他没说话，但唇角紧绷的弧度仿佛在昭示着两个字——</p>

闭嘴。</p>

以及——</p>

你死定了。</p>

林洛桑：“……”</p>

……</p>

那一天，林洛桑翻来覆去死了大约十二次，</p>

游览了家中包括楼梯间、花园、泳池在内的七处景点，</p>

解锁了近五种全新花样，</p>

三次在晕厥的边缘疯狂试探，</p>

她用的最多的语录是：</p>

对不起、我错了、怎么还没好，</p>

这天大概是很特别的一天，</p>

她第一次与正午的烈日亲切会晤；</p>

这一天，她有三个小时的时间，</p>

热泪盈眶，泪眼迷蒙，</p>

但没有唤回丈夫丝毫的良知，</p>

并在最后，被迫为丈夫添加了0.2分。</p>

——以上，生成自林洛桑《我的年度打分报告》。</p>

///</p>

林洛桑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声音嘶哑口干舌燥，并决定在自己恢复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盛千夜这个该死的损友千刀万剐。</p>

她发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伸出手摸了摸床头柜，探出手的那瞬间想起了自己并没有把水杯带上来，正要收回，却忽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p>

是她的杯子。</p>

拧开，里面的温水温度正好。</p>

看来裴寒舟并没有丧失全部的良知，还知道给她打杯水。</p>

她极度缺水，一鼓作气喝完了整杯，然后又累了，就那么挂在床沿出神，脑内闪过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惨往事，凄凄惨惨戚戚地吸了吸鼻子。</p>

打分又有什么错呢，没有敏锐的总结和判断力，别人怎么能放心让她做一百个练习生的导师呢。</p>

自顾自地叹了会儿气，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翻身，看到在对着电脑办公的男人，吓得差点又掉了下去。</p>

裴寒舟：“醒了？”</p>

她干笑了几声：“是啊，托您的福。”</p>

就为了您那肤浅的虚荣心，将一位无辜的已婚少女逼到了绝境。</p>

她现在看着男人，以前的习惯还没扭回来，只觉得他头顶一会儿9.8，一会儿10.0。</p>

想到他为了力证自己的完美无瑕，奋战十多个小时，林洛桑就那么看着他，毫无预兆地就冒出了一句话。</p>

“你有没有想过？”</p>

裴寒舟蹙眉看着她。</p>

林洛桑：“万一满分，是一百分呢？”</p>

“……”</p>

男人合上了电脑盖，无声地转向她。</p>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在说些什么作死的东西，赶紧蒙进被子里澄清道：</p>

“我错了，胡说的胡说的！！！”</p>

…………</p>

接下来的一周，林洛桑都没有过上什么安生日子。</p>

她也愈发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p>

在那段几乎没有上午的时间里，她不仅得提前完成各大娱乐新闻的采访，以及专辑后续的打歌宣传，还得继续准备自己的第二张专辑。</p>

由于专辑从做完到发售中间有许多流程，耗时也较久，因此很多歌手都是在上一张专辑发售的时候，已经在着手下一张了。</p>

林洛桑也不例外。</p>

她第二张专辑的主题是批判与随想，有很多的现实元素，她起名为《失效》。</p>

集齐足够的曲目，演唱会就可以紧跟着安排上了。</p>

第二张专辑的歌目前还只有三首，但同名主打歌已经完成。</p>

《迎火》时她更多的是听老师们安排，但这张专辑，她想开始试着参与更多的部分，譬如这次MV的剧本是她自己动手写的，写完后再交由专业的编剧润色一下。</p>

除去剧本，她还参与了录音和混音的工作。</p>

由于《失效》的MV需要大量后期制作，所以要提前拍好。</p>

故而其它歌曲虽还在准备中，但林洛桑挑了个天气好的周末，和工作组一起前往草原取景，拍摄《失效》的MV。</p>

走之前她和裴寒舟说了一声，彼时男人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复。</p>

这次拍摄，她找了个镜头语言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女导演，程莹。</p>

拍摄前有许多准备工作，林洛桑也没有坐在房车内休息，而是下车去看现场的各项设施，还和程莹讨论了一下导演相关的镜头语言。</p>

她平时喜欢看电影，所以很多拍摄手法都略知一二，程莹也乐意教她，提出有些镜头可以由她来进行拍摄。</p>

歌名是失效，故事也和歌名息息相关，讲的是一趟公路旅行上，一位画家和一位设计师互相吸引并迅速坠入爱河，约定这场恋爱只有七天，一旦抵达目的地，二人就要分开。</p>

倒数着恋爱岁月的紧张感和二人过去的神秘让他们被彼此疯狂吸引，临别之际，他们改变了七天就分手的想法，约定了一起到另一个城市再恋爱生活。不能见面的那一个月，画家给她发送了很多怀念和示爱的画作，设计师也为二人设计了许多纪念Logo与手册，甜蜜温存。</p>

但再遇见之后，生活不是旅行，缺失了曾经轰轰烈烈和一意孤行下的浪漫，回归到琐碎的柴米油盐，昔日的热情被消磨。而一旦了解了对方后，神秘感荡然无存，缺点显得欲发碍眼，心动与爱情也很快告罄。</p>

结局自然是一拍两散，只是当女主多年之后再想起这一段，感慨之余又有唏嘘，打开记录想要下载男主曾发给她的画作时，才发现文件后面全都落着小小的“已失效”三个字。</p>

其实他们喜欢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心里那个杜撰出来的完美的彼此，对方越是神秘，越有自我意识发挥的余地。</p>

但没有人是为满足别人心内的完美人设而存在的，自顾自添补时获得越多的愉悦，面对现实时往往摔得越疼。</p>

幻想中的一切，迟早有失效的那天。</p>

——这就是林洛桑给这支MV背后编写的意义。</p>

程莹和负责修改的编剧都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只是在林洛桑提供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歌手的镜头融入，大的故事线并没有做修改。</p>

能够看自己的东西被完整地认可和呈现，她自然非常愉快。</p>

饰演《失效》MV男女主的，是林洛桑公司内的两个小新人，虽然新，但胜在演技不错，情绪进入得很快，第一个相遇镜头就有暗涌和火花迸溅的感觉。</p>

MV前半段需要很强的张力，程莹讲戏时给予了不少引导，林洛桑就在旁边看着。</p>

过会儿就轮到她的镜头了。</p>

她需要拍一段唱歌的特写，到时候看情况剪辑到MV里。</p>

拍了一会，到一些比较简单的镜头，程莹笑着和林洛桑招手：“你要不要试着来拍一段？手部特写从上往下滑就行了。”</p>

林洛桑跃跃欲试地接过摄像机，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适应了一下重量。</p>

拍摄很快开始。</p>

裴寒舟的车也在此时抵达，拉开车门下了车，他很轻易地就在人群聚集的中心发现了拍摄的两个演员。</p>

他只能看见背影，此刻女主正趴在男主的背上，一边翘着腿一边喂男主吃草莓。</p>

男人眯了眯眼，又想起林洛桑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会参演，而且那会儿还表现得尤为兴奋——</p>

所以喂草莓的那个是她？她兴奋就因为要拍这一段？？</p>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拍摄中心，发现趴人家背上那个也是黑色的长卷发。</p>

而且在现场扫了一圈，没看到坐在一旁的人里有林洛桑。</p>

看着拍摄演员极为靠近的距离，他有一瞬甚至燃起了把那个男演员直接扔到河里的冲动。</p>

负责打光的小范随着镜头动着脚步，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什么，抬头就看到某资本家紧抿的唇和不悦到了极点的表情，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吓得咣当一下把打光板砸地上了。</p>

林洛桑听到响动，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怎么了？”</p>

男女主演也在这时回过了头。</p>

看着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男人的表情这才有所和缓。</p>

他淡淡道：“没什么，他手滑。”</p>

小范：“啊？”</p>

面对男人威胁的目光，小范这才用力点了几下头：“对的，我手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