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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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飒看着这个穿着医院里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姑娘，虽然她的脸被双手捂着自己没看见，可第一感觉就是年轻。</p>

她心底有种没来由的烦躁。</p>

因为恼火。</p>

在这座医院里，每天都有人为了想要活下去而拼命努力着，化疗难道不痛？每天大把大把的吃药难道不难受吗？</p>

可是生命只有一次，他们都想要活下去。</p>

还有之前她在酒吧街救起的那个落水女孩，一个个这么年轻倒是争着抢着去死。</p>

直到旁边的温牧寒突然喊道：“吴敏。”</p>

叶飒一怔。</p>

坐在对角处的女孩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茫然的抬起头，她眼睛空荡而迷茫地扫过面前的人。</p>

接着她朝下面看了一眼。</p>

这一眼叫天台上的其他人瞬间一颗心飙到了嗓子眼。</p>

温牧寒立即说：“我是隋文的战友。”</p>

叶飒转头望着他，此时这个钢筋铁骨般的男人脸上出现一丝碎裂，仿佛有一种叫悲伤的情绪瞬间划过。</p>

转瞬即逝。</p>

隋文。</p>

叶飒将这个名字在心底轻轻念叨了一遍。</p>

坐在墙上的女孩听到这个名字，登时失控，声音带着变调的哭腔：“隋文，你们把隋文还给我啊。”</p>

一个医生大概猜到，安慰说：“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会让爱你的人担心。”</p>

这一句话像是灰烬里火星，一下又将整个火堆燃烧了起来。</p>

“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人懂什么，”女孩伸手指着他们，用控诉一样的声音说：“你们都是大医生，有的是人讨好你们，爱你们。”</p>

“可隋文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现在隋文死了，再也没人爱我了。”</p>

那个医生不敢说话了。</p>

吴敏的控诉并未到此结束，她说：“我爸妈从小就嫌弃我是个丫头片子，他们只喜欢我弟弟。我上高中的钱是隋文偷了他们家的钱给我交的。”</p>

“他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他说等他退伍复员会有一笔钱，到时候他就用这些钱来娶我。”</p>

故事很平淡，甚至可以说很普通。</p>

两个出身社会底层的孩子，特别是吴敏，她被她的原生家庭嫌弃。隋文是她成长过程中唯一正直、善良并且爱她的那个人。</p>

两个年轻的生命这样相互扶持着，一起奔向那个他们向往的未来。</p>

可陡然间，原本应该紧紧拽着她的那只手，消失了。</p>

再也回不来了。</p>

叶飒安静站在原地。</p>

坐在墙上的女孩，仿佛要说不完的控诉。或许是沉默，或许是自卑，她从未将这些话说出口，今天她可以彻底宣泄出来。</p>

控诉她的原生家庭对她的残忍，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p>

吴敏越说越激动，身体越发摇晃的厉害，天台上一阵微风吹拂而过，似乎下一秒都能把那个单薄的身影吹落到楼下。</p>

“所以你们不懂，你们根本就不懂。”</p>

温牧寒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头紧锁，直到叶飒轻轻推了他下。她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墙壁。</p>

此刻吴敏的身体是微侧向左边坐，如果从右边偷偷摸过去。</p>

趁着她不注意，应该能把人救下来。</p>

温牧寒没立即动，吴敏情况不稳定，需要一个人吸引她的注意力才行。</p>

叶飒从左边往前走了几步，她说：“我懂。”</p>

吴敏望着她，脸上尤带愤怒，可叶飒又开口了。</p>

她说：“我知道失去爱我的那个人是什么感觉，会有人告诉他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而且是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会让你节哀顺变，告诉你活着的人要坚强。”</p>

吴敏听着她的话，竟慢慢安静了下来。</p>

“刚开始你还会恍惚，觉得他们都是在骗人吧，直到你去参加他的葬礼。你看着他躺在那里，不会说不能动也不再笑。每个人会手捧白花从他的身边走过，然后你要跟他们每个人鞠躬致谢……”</p>

说到这里，叶飒的声音戛然而止。</p>

她的声线并不甜腻，带着清透，沉沉说话时叫人觉得悦耳，似乎能抚平心底的紊乱。</p>

正在悄悄匍匐过去的温牧寒，跟着停了下来。</p>

他怕叶飒不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动静会被对方看见。</p>

所以他偏头看向叶飒，此刻安静站着的姑娘，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笼着清丽柔和的轮廓，直到他看见一颗泪如滚珠般从她左眼轻轻落下。</p>

要不是她卷翘的眼睫轻颤着，那一颗泪仿佛是温牧寒的幻觉。</p>

他的眉心在这一刻拧到极致。</p>

“我知道那种失去的感觉，”叶飒声音再次响起，她望着吴敏，“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p>

“活着的人，请好好活下去。”</p>

在她的声音落下的同一秒，一个白色身影从侧边猛地跃起，而叶飒在同一瞬间冲了上去。</p>

温牧寒伸手拽住吴敏的时候，叶飒也一把抱住她的腰。</p>

两方用力之下，吴敏整个人惯性往前，连带着叶飒一起摔倒在地上。</p>

在听到一声脑袋撞地的巨大闷响声时，叶飒头晕目眩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他妈脑袋真硬。</p>

*</p>

吴敏很快被拉走，温牧寒单膝跪在上，微喘着粗气，明明他经历过这个更加凶险百倍的事情。</p>

可此时他额头沁着薄薄一层汗。</p>

“还不起来？”温牧寒低头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姑娘。</p>

只见她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连眼睫毛都没有动。温牧寒原地等了半分钟，可是突然他慌了。</p>

刚才那一声闷响，是后脑勺磕在地上的声音。</p>

是她用身体护着吴敏。</p>

温牧寒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手掌摸着她的后脑，浓密的长发感受到他掌心里源源不断的暖意。叶飒窝在他的怀里，结实的胸膛宽厚又透着温暖，让人有种流连忘返的不舍。</p>

这样的温暖烫的叶飒心尖儿一软。</p>

下一秒，她眼睑微抬，那样漂亮的一对儿眼睛直勾勾低望着眼前这张英俊至极的脸。</p>

“你紧张我啊。”</p>

她笑意盈盈，声音里透着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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