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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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初借着小公爷的名号与国公府的威严才?勉强抵挡,而裴珩却是孤身在异国他乡,被千夫所指,其?间艰难非常人所能想象。
祝久辞闭上双眼,蹙着眉目烦忧。
这些时日他大?肆放纵流言,虽是得了圣上恩允,且是为了一国百姓,但?终归是骗他人之心,心底不?踏实。
许是亏心事做了太多?,当晚噩梦袭来。
梦境带着寒凉,冷风一吹,直直钻人领口。
他看着雨滴从遥远的天
幕落下,冰凉地砸在脸上,转而滑进鬓角墨发,一路冰凉地淌下去?。
梦中灰蒙的雨似乎从来都没有断过,他记得仆从顶着蓑衣进苑那日窗外?下着暴雨,国公爷走的那日下了小雨,国公府挂满白绫的那日绵延小雨亦下了一夜,如?今又是雨天,丝丝线线从天幕落下,偏要溅湿人衣衫一样令人烦厌。
祝久辞闭眼,忍受着雨水砸在脸上。
他躺在梁昭歌怀里。
抱住他的双臂颤抖着,似是极度恐惧,祝久辞不?知他在怕什么,他动了动身子想抓住他衣袖,可是身体像是被捅了洞一样,气力全都倾泻出去?,他虚弱得连指尖也抬不?起来。
“昭……”嗓音难听得像是破锣敲响,沙哑发不?出音来。
梁昭歌慌乱低头,又紧了紧怀抱,小心翼翼将?他护在怀里。
祝久辞被他这一动作微微抬起了身子,这时他才?看清,他二人就?在长街的正中央,在那往昔车马奔涌的闹市口大?街上,梁昭歌跪在雨地里,怀中抱着仰面朝天躺倒的他。
四周萧条不?见一抹人影,沿街的木窗七零八落敞开摇摇欲坠,门板腐朽倒在一旁浸泡在雨水中,檐角近乎沤烂了,散出一点令人作呕的味道。
“小公爷……”
“这是……怎么了?”祝久辞艰难问出来。
梁昭歌几乎是绝境逢生一般惊喜,眼眸中迸发中一抹难得的光彩:“小公爷感觉好些了!”
祝久辞被他眼中的慌乱刺得心疼,还不?等他开口,梁昭歌已开始喃喃自语:“不?怕,不?怕。我总能给小公爷寻到郎中的。”
“小公爷不?疼了,不?疼了,昭歌轻轻吹一吹便不?疼了。”
祝久辞看着他俯身,温煦的凉风抚过耳畔。
“不?疼……了。”祝久辞艰难道。
梁昭歌环着他哭起来,泪水从他眼中落下去?,贴着祝久辞脸颊滑进衣领,转瞬间浸湿在衣裳。
祝久辞咳嗽起来,来不?及转头,艳红的雪沫咳在梁昭歌白皙的脸上,溅了脖颈星星点点一片雪中寒梅。
“不?要!小公爷没事的!”梁昭歌彻底慌了,疯狂抱住
他,雨水从二人身侧落下去?,砸进周围泥地里。
祝久辞被他抱得喘不?过来气,肺中似有血块要涌出来。他安静地忍下咳意,将?下巴搁在梁昭歌肩上。
远远的,马蹄声响起。
齐整的、呼啸的、军队一般。
他顺着梁昭歌肩头望过去?,在宽敞的闹市口大?街尽头,雨水被践踏成薄雾,冷血披甲的队伍出现了。
在无尽的烟雾中,最先出现的是高高飘扬的旗帜,祝久辞没见过,但?是认得那个南字。
紧接着是头戴红翎的大?将?军,那般高傲睥睨不?可一世,手中握着长刀,在朦胧的天际下明?晃晃地宣示狠烈。磅礴的马蹄声愈发近了,薄雾再也遮不?住那远处的危险,数万匹战马向他们飞奔而来!
梁昭歌闻声回望,眸中无悲无喜,只剩得绝望之下的死气。
打?头的战马亮着响鼻在他二人身旁停下,马蹄溅起了泥浆,梁昭歌替他挡下。
祝久辞努力抬头去?看,可是雨水突然下大?了,砸得他眼眸生疼,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隐约中,那高傲的人翻身下马,俯身向他靠近。祝久辞突然不?受控制颤抖,身体被小公爷残存的悲伤攥住心神,他撕心裂肺地吼出来,声音破碎成了渣滓,无尽的悔恨痛苦瞬间将?他裹挟,无穷无尽的悔意狠狠撕裂心脏,祝久辞吐出一口血,世界陷入了黑暗。
没有伤痛的,没有感觉的黑暗。
浑身都轻飘起来,好似脱离了苦楚肉身,突然迸发出一种无端的快乐。
祝久辞却惊慌。
是死了吗。
那昭歌怎么办!
他还抱着小公爷跪在雨中,跪在街上!
身后?是踏破国门的敌军!
梁昭歌要怎么办!他扔下他一人!
让我回去?!
不?要走!
睁眼,绫罗软帐。
他终是没能回去?看一眼梁昭歌。
那个雨中抱着尸体的人,他不?敢想。
梦境中极端的悲愤与悔恨冲破了梦境来到现实,祝久辞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弯身趴在床沿干呕。
酸楚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依旧记
不?起那高头大?马上的人是谁,只是在想起那个模糊身影的一瞬间,悔恨得欲掐死自己。
祝久辞踉跄下地,梦境总算退散,烟雨悲鸣离去?得很快。
他坐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显出他疲惫的脸色,还有头上摇摇欲坠的发簪。
他小心翼翼取下来,温润的木质划过掌心,带给他一点安慰。
“小公爷!”
祝久辞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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