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人千面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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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p>

叶小慧直到去D市省城大学报到前一周都还在地里干活，那一万块钱她并没有花完，省吃俭用还剩下四千四百块，在父母期期艾艾的言语中，听出了老人对这两口子变本加厉的压榨，自己也亲眼见到了叶荣辉的作威作福。</p>

叶小慧咬紧牙关，至少这对夫妻没有把自己卖了。于是给了父母四千块钱，又挽起袖子跟其他农人一样干起了最累的活，在走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吧。</p>

因为没有了学费，叶小慧找到村长询问了相关政策发起了助学贷款申请。</p>

叶小慧离家的时候，只带了母亲给自己煮的四个鸡蛋和仅剩的四百块钱，在学校报到的时候并没有交上学费，而是递出了自己的助学贷款同意放款的回执通知。</p>

叶小慧安顿好以后给村委打了电话，是村长叔接的电话，叶小慧把寝室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村长叔，请他转告家人自己的联系电话，说自己已经安顿好。</p>

但是家人并没有来过电话。</p>

叶小慧的靠助学贷款上学的在学校并不是秘密，勤工俭学部也会定期给贫困生安排工作给与适当的报酬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p>

叶小慧就是在第二周的勤工俭学时遇见的谭少，一个多金，一个清纯貌美。叶小慧并不排斥谭少的接近，一来二回就水到渠成。</p>

就在叶小慧觉得眼前一片光明的时候，叶荣辉开始跳出来刷存在感。</p>

叶荣辉第一年是跟着村长来的，村长也颇为无奈，叶家老两口加叶大勇两口子一起上门找到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想念女儿。村长最后还是把人带来了，临走前叶家人大张旗鼓的从村里其他种了果树的人家换了不少水果，还带了一兜子山货，说是给女儿带的。</p>

村长腹诽，一个在校大学生，干货上哪去做来吃去，水果倒是可以。但是叶荣辉嫌水果太沉，是村长拎着上路的，结果路上就被这小子东一个西一个的吃完了。</p>

到了学校的时候，是周五的中午，村长脸上都有点烧，那巴掌大的一兜子干货木耳就是叶家人来看女儿的诚意。村长在校门口把叶荣辉交给叶小慧就离开了，叶小慧招呼他吃了午饭再走，他连连摆手拒绝，他还没那个老脸，只说跟人约好了要赶着过去，后天中午回去的时候让叶小慧把人送到宾馆就成。</p>

叶荣辉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两手一摊，没钱，连换洗衣服都没有。</p>

待叶小慧给他买了换洗的内衣裤安排住在学校招待所以后才得知，叶荣辉来回的车票倒是来之前就买了，但是却是村长垫付的钱。</p>

叶小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这天是周五，周六和周日谭少要来D市，这种情况下她是没法抽时间陪着这个弟弟的，但是这小子才十三岁，也不能让他自己到处走动。</p>

叶小慧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不明白家里人为什么能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放心的送到她这里来，如果能提前通知一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抓瞎，不过，他们如果提前通知了，她肯定不会同意，家里人应该也是知道这点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p>

最后叶小慧只得带着叶荣辉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各功能建筑的大体位置，站在招待所前台给了叶荣辉五十块钱，交代他校园里可以逛但不能出校门，还请招待所前台的阿姨帮忙关照一下弟弟。</p>

前台阿姨笑眯眯的看着两姐弟很热心的让她放心，别耽误了学习。</p>

叶小慧又跟前台阿姨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表示自己明天要参加的学习小组很重要没办法脱身，请阿姨务必帮忙照顾一下，后天中午弟弟就走了，她会抽时间回来送弟弟去找老乡的。</p>

叶荣辉拿到钱就让叶小慧赶紧走，看见两人说个没完早就在一边不耐烦了。</p>

叶小慧只好笑着跟前台阿姨道别，带着叶荣辉去吃饭，想了想跟叶荣辉说：“你难得来一次，我们这顿就不吃食堂了，我带你校园后街去吃小炒吧。”</p>

叶荣辉当然乐意，两人从校园后门出去进过好几家网吧来到一家小炒，吃完饭叶荣辉说想自己逛逛，这道后门自己能找着路，让叶小慧不必担心赶紧回去上课。</p>

眼看着下午上课时间就快到了，叶小慧还得回宿舍拿下午上课的课本，这条街也算是比较安全，就嘱咐叶荣辉一定记得早点回去然后匆忙回了宿舍楼。</p>

一下午上课叶小慧都心不在焉的，下了课直奔招待所，得知弟弟还没回来，又跑到后街，气喘吁吁的找了三家网吧才找到叶荣辉，这小子正抱着泡面吸溜着，站在一个正在打游戏的胖子背后嚷嚷的正起劲。</p>

本想继续上前的叶小慧刚抬腿就听见叶荣辉大声喊着：“你倒是上啊，大神都快走了，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啊，我姐可漂亮了，要不我让我姐去陪他睡！”</p>

网吧里哄笑声不止，也不知道是在笑各自的笑料还是叶荣辉的豪言壮语，反正叶小慧是笑不出来的，刚迈出去的脚也收回来了。</p>

叶小慧面无表情的站在过道上，看着五米远的座位上的叶荣辉，放下泡面碗，戴上耳机匆忙进入游戏，然后一通熟练的操作，嘴里不干不净的开始跟人撩贱。</p>

网吧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叶小慧耳边却只听的见叶荣辉跟那头的人连线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姐就省城大学的，大一的校花，你去打听就知道了。。。。。对，我让她干啥她就得干啥。。。。。。不然我爷奶都能把她卖山沟沟里去。。。。。。</p>

叶小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网吧的，抬头看天，天已经黑尽。</p>

周六一大早叶小慧来到招待所，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叶荣辉，算了算，大概是五十块钱花完了，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又给了他一百块钱，说明天中午来接就走了。</p>

此刻的叶小慧看到这个所谓的弟弟就反胃，虽然自己傍谭少的行为也不是正经大学生该有的，但是听到他这样大喇喇的对所有人都说那种话，还是觉得难受，难受的不是这个弟弟早就被教坏了，而是难受家里人默许了弟弟口中的那些言论。</p>

叶小慧周日中午来招待所接到叶荣辉的时候，这小子眼下的乌青已经清晰可见，但是她却当看不见，打了个出租车把人送到村长住的宾馆门口。</p>

到了宾馆大堂还没等到几分钟村长就出来了，叶小慧问清楚村长垫付的车票钱，把钱给了村长，感谢村长照顾弟弟，把从超市买来的小面包和蛋黄派和几盒奶交给村长，请村长到家以后打个电话来说一声。</p>

村长也嘱咐叶小慧在学校好好学习，平时还是注意身体，两人话里话外都是亲人间关心的话语，说着说着村长有些哽咽，深深觉得这孩子不容易，这两天不光要照看弟弟还要挤出生活费把车票钱给他。</p>

他记得叶小慧读大学之前，村里的叶家前辈多多少少都给她包了红包，里面两百、三百、五百都不等，加起来应该不少钱，但是叶家人让叶荣辉来看姐姐却连车票钱都不愿意出的行为让村长怀疑起那些红包的去向。</p>

趁着时间还早，村长隐晦的提起了那些红包，叶小慧一怔，什么红包？</p>

村长心里一个咯噔，老叶家不做人呐！</p>

没再说什么，村长老泪纵横的挥别了叶小慧带着正在宾馆大堂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叶荣辉就去车站，完全无视叶荣辉眼圈的青紫和不停扑腾的吱哇乱叫。</p>

从这以后，村长再也不肯带叶家任何人来D市找叶小慧了。</p>

但是第二年叶荣辉还是自己来了，当广播里传来寻人启事的时候，叶小慧整个人都麻了。叶荣辉像个乞丐似的出现在叶小慧面前，是后街网吧老板抓着他进了学校找到广播室的。</p>

原来叶荣辉三天前就来了，自己找到学校却没找叶小慧，凭着出门的时候家里给的车票钱，他并没有买回程的车票，而是用这部分钱在网吧混，但是一天前就不够钱了，他硬是死皮赖脸又待了一天，不是因为他欠着上网钱，而是因为他在网吧待了三天就没合过眼，网吧老板怕出事才抓着人来找叶小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