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姐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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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p>

早上去上班, 姚佳和孟星哲、田华生乘了同趟电梯。孟星哲懒懒地站在电梯后部。</p>

说来也巧, 昨天那只闻着肉味儿跑进门的小馋狗也被大爷大妈牵着进了电梯。</p>

孟星哲在电梯后面看得清楚, 小狗进了电梯后, 姚佳挪了挪位置, 正好挡在他和狗之间。</p>

那一刻孟星哲心头一跳，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p>

这情绪从昨晚开始就在他心头若有似无地浮现——仿佛她越好、越对他好, 他会越觉得闷闷的。</p>

就像小时候跟着老爸去看玉展, 他相中一块玉, 但那玉已经有了主人，注定不可能属于他。于是他对那块玉每多看一眼、多喜欢一分, 遗憾和沮丧就会跟着多一点。</p>

后来老爸告诉他，得不到的东西, 索性就从心头好里把它摘掉，这样就会不沮丧了。</p>

他那时还体会不透老爸的话，但他现在想, 老爸说得对。</p>

孟星哲把目光从姚佳窈窕的背影上挪走, 目视前方。</p>

*</p>

上午上班时，姚佳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工资。</p>

从小到大姚佳都没有缺过钱, 家里有会赚钱的爸爸, 爸爸上面还有个富一代的爷爷, 爷爷去世前更是给她留了一大笔成人基金。其实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百万千万地摆在她面前，她也未必多有所动。</p>

可是不知怎么，面对才区区几千块的工资, 姚佳却兴奋得好像有小人在身体里不停跳舞。</p>

上午休息时，她坐在茶水间，握着手机看着工资入账的短信，短短一排字她来回看了好几遍。</p>

她知道虽然自己面皮绷得很紧，给外人看到的是一副淡定表情。但其实淡定面皮下真正的自己正在看着寥寥几千块的工资数额呲牙傻笑。</p>

这钱对她来说虽然少了点——但其实大多数人谁不是在靠这样每月几千的工资在养家养娃——却是靠着她自己的努力赚到的，这是她人生步入自立的里程碑。</p>

要不是得吃饭得养活自己，她真恨不得把这个月工资提出来，挨张塑封保存起来。这是标志她步入自立生涯的小钱钱们值得获有的尊贵仪式感。</p>

但不行。</p>

谁让她手头没钱了呢。</p>

姚佳叹口气，抬起头。</p>

抬头间她发现孟星哲一直在斜瞄她的手机。</p>

姚佳立刻把手机扣在胸前：“你再偷看我就挖你眼珠！”</p>

孟星哲冷笑一声：“挣那么点钱，还美不滋滋地看半天，能有点出息吗。”</p>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的工资比她多？</p>

“你这个月工资多少？”姚佳立马问。</p>

孟星哲挑挑眉：“你猜。”</p>

——我猜你个大脑袋！</p>

“你信不信我抓几只蚂蚁回去陪你？”姚佳阴恻恻地说，“快点，你都看到我工资了，公平点，你的多少？”</p>

孟星哲拿出手机，找出短信，得意得不行地递给姚佳。</p>

田华生好奇地凑过头来一起看。</p>

姚佳看完差点呕死。上个月孟星哲投诉少，他的工资确实比她高一点，但也只高了不到十块钱。</p>

为了这不到十块钱她就要被他瞧不起？！</p>

姚佳一转头看着田华生，问他：“小田田你工资多少？”</p>

田华生腼腆中带着点开心、羞涩中带着点得意，说：“大概比孟哥多一千。”</p>

姚佳立刻对孟星哲冷笑相讥：“听到了吗，人家小田田整整比你多一千！”</p>

她把手机甩还给孟星哲。</p>

孟星哲接过手机，显摆他数学学得好：“那就是他比你多一千零一十。”</p>

姚佳：“……”</p>

姚佳有一瞬间特别想为了这十块钱的屈辱脱掉马甲，对着孟星哲大吼：老娘我是董事长的女儿，下个月我想开多少钱开多少钱！</p>

但她在疯狂的悬崖前及时勒住了自己。</p>

她不能让她的马甲只值十块钱！孟星哲这个混蛋也不是值得她脱马甲的人！</p>

另一边，孟星哲也在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迷惑。</p>

曾几何时，吃顿像样的饭都比这几千块的工资高，可是他刚刚居然只因为该月薪水比姚佳多了十块钱，就在感觉快乐和沾沾自喜？</p>

他想自己怕不是疯了，怕不是在坤羽待得连价值观都缩水了，怕不是都被贫穷折磨得斯德哥尔摩了，他都已经懂得怎样在几千块钱里找乐子了。</p>

这实在太不像他，他得要试着找回从前那个奢侈享乐的自己，那个懂得生活品质的自己！</p>

他转头就对田华生说：“田田，晚上别做饭了，哥请你下馆子，就海鲜大餐吧。”</p>

***</p>

姚佳一定神就听到孟星哲对田华生装大瓣蒜，说要带他去吃海鲜大餐。</p>

“？？？”</p>

姚佳惊了，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发了工资不思还债只想一天败光的日光族。</p>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事情，这件事能为她的十块钱之耻扳回一局——</p>

“你在臭得瑟前，能不能先把欠我的钱还清了！！”姚佳对孟星哲发出正义而愤慨的讨债之声。</p>

孟星哲转头看看她。他展现给她的侧颜角度仿佛经过测算一样，使他看起来帅得天塌地陷。他用他的帅脸放着暗骚，居然天经地义地说：“都还了你我花什么？我每天替你刷碗不好吗？我的按摩椅租给你坐不舒服吗？你平白拥有一个债务人，心里上的优越感难道不让你觉得开心吗？所以不如先欠着吧，你再让我借一阵。”</p>

“……？”姚佳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欠债不还反而说得好像是为了债主好。</p>

她一把扒拉开孟星哲发暗骚的脸。</p>

“说话就说话，别瞎发电！”</p>

孟星哲对她的扒拉不以为意，又转脸过来，继续大言不惭地补充：“我这其实真是为你好。”</p>

“……？？”他还真有脸直接说出口！</p>

“你想，我要是还钱给你，我就没钱了，我就还得继续跟你借，那这不跟没还一样吗，又何必费二遍事还了再借呢你说是不是。”</p>

“……？？？”</p>

姚佳发现讲不要脸的道理，孟星哲天下第一。</p>

一旁田华生居然帮腔附和：“虽然知道孟哥是不想还钱才这么说，但我怎么觉得孟哥说得挺对？哥我是不是被你洗脑了？”</p>

然后他转头对姚佳说：“佳，我站孟哥。”</p>

“…………”</p>

所以就是不肯还钱咯？</p>

姚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面对这两人莫名其妙形成的“不还钱很对”统一战线。</p>

她算见识到什么叫欠钱的是大爷了。</p>

她指着孟星哲凶凶地说：“好，你不是爱刷碗抵债吗？晚上吃饭我用十个碗，我累死你！”</p>

孟星哲牵动嘴角一笑，笑得又邪又魅：“你看，你这不马上就体会到我不还钱的好处了——从此你吃饭想用几个碗就用几个碗，多痛快。”</p>

“…………”</p>

姚佳无语得不想再继续看孟星哲那张气人的脸，她起身去吧台倒水喝。</p>

郝丽丹也正好去吧台端饮品，看到姚佳，她笑容满面，态度友善得都叫旁边一位同事微微侧目打量——似乎大家都已经有了某种不成文的约定成俗，跟着郝丽丹和侯雯雯一起diss姚佳已经是呼叫中心的政.治正确。</p>

而突然有一天，diss大军的统领居然对姚佳露出笑脸，这对下面那些追随她的人来说，无疑是种背叛。</p>

姚佳在那位同事离开后赶紧对郝丽丹说：“丽丹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以后在人前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太对付似的。你还继续和侯雯雯佟雨墨她们一起讨厌我。”</p>

郝丽丹“啊？”了一声，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一团的疑惑。</p>

姚佳解释：“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之后一定告诉你。”</p>

郝丽丹虽然问号挂满一额头，但还是无条件答应说：“那我可就继续带着她们diss你了，不过你心里要明白，我那是演戏，我其实对你是充满感激的！”</p>

姚佳背转身，不让沙发那边坐着的侯雯雯和佟雨墨看到她的表情，然后笑起来：“明白。”</p>

顿了顿她又对郝丽丹说：“对了丽丹姐，”她压低些声音，“我还有个不成熟的小请求，我想拜托你和佟雨墨继续保持塑料姐妹情，别对她表现出冷淡。”</p>

郝丽丹立刻说：“行。你现在说什么我听什么。维持塑料情这个没问题，保持脸面上的交情这也是我比较拿手的事。”</p>

两个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饮品，回到各自盘踞的沙发区。</p>

郝丽丹一坐下，侯雯雯就问她：“你刚才跟姚佳说什么呢？我看你好像还冲她笑了下。”</p>

郝丽丹说：“哦，她知道我搬到她对面宿舍去住了，说以后大家可以多走动走动，我说好啊顺便给她展示一下什么叫皮笑肉不笑。”</p>

佟雨墨单纯无辜地出了声：“姚佳她是不是在嘲讽你呀丽丹姐？她八成在嘲讽你，一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才搬进宿舍住。她是在幸灾乐祸呢。”</p>

郝丽丹脸上笑着，嘴巴说“可不是”，心里却把佟雨墨看得更清透一些。有时一个人能揣测出另一个人的心思，何尝不是因为她把自己所思所想做了移植。如果佟雨墨不是在心里暗自嘲讽和幸灾乐祸过，又怎么能把这两种情绪生动地移情到姚佳身上去，并确凿地打下标签——那就是姚佳的想法。</p>

侯雯雯附和了一声佟雨墨的推测后，问郝丽丹：“你搬进宿舍住了啊？怎么回事？”</p>

郝丽丹说：“家里出点事，房子不能住了。”</p>

佟雨墨立刻很关心地问：“丽丹姐，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呀？”</p>

郝丽丹脸上笑着，心里吐槽着。帮忙你不行，打听第一名。</p>

她本想讽刺一下，说家里床啊沙发啊什么的都被染上大姨妈了，没法住。但想到姚佳让她和佟雨墨继续保持原状，于是笑着说：“嗐，家里遇上点麻烦事，在卖房子呢。具体什么事儿我现在也不太方便说。”她加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了堵死佟雨墨想要继续打听的心思。</p>

佟雨墨立刻表现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直拍手：“不管怎么说，丽丹姐，你住进宿舍这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上班下班了呢！”说完她一嘟嘴，娇嫩的脸蛋上浮现起些许无辜和委屈，“在我们宿舍啊，姚佳只和那两位男同事好，她看不到我的。”</p>

侯雯雯立刻帮腔：“我最烦这种女的，就知道往男的身边凑，欺负女同事。要我说姚佳就是嫉妒雨墨你乖巧漂亮！”</p>

佟雨墨无辜又无奈地笑：“没办法，她那么彪悍，我忍一忍好啦！”</p>

郝丽丹笑着附和着她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