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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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汇聚天下名瓷。</p>

明月坊产的瓶罐碗碟，虽然说不算个中翘楚，在全国倒也能叫上号。</p>

坯房坐落山坳，由三面瓦房组成。</p>

内院空地设有晾晒架，摆着数十条一字木质坯板。</p>

刚成型的坯件在坯板上面列开，白花花的，隔几寸便放一件。</p>

因为山中不时传来莺啼燕鸣，远看就像一行行白鸟，停在枝丫上。</p>

院中有条小道。</p>

五十出头的媒人，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沿着小道匆匆前行。没走几步，就撞见一名伙计，挑着不子往廒间送。</p>

不子是做瓷器的原料，一块块码成方砖，着呆板的白，但经过拉坯、利坯，形状便变化万千，上釉、煅烧之后差别更甚。</p>

个别成了稀罕物件，少量裂开作废，大多平常普通。</p>

恰如众生。</p>

媒人费劲地侧过水桶般的身子躲过不子，又遇上另一个伙计，挑着晾晒好的坯子，不知去往哪里。</p>

她还琢磨这作坊瓷货照常有进有出，看不出破落，就被后来的伙计吹胡子瞪眼地吼了。</p>

“你什么人，在坯房里乱跑，把坯子弄坏了，赔得起吗？”</p>

媒人忙摆手。</p>

“是你们二小姐让我来的，找你们三小姐英慈姑娘有要紧事。”</p>

伙计听到“英慈”的大名，眼里怒意立即化成讨好：“三姑娘在泥房。”</p>

泥房专管练泥和陈腐泥料。</p>

顶有瓦檐，边上没门。</p>

靠比半人高不了多少的砖墙，隔开几个劳作区。</p>

媒人甩着胖乎乎的屁股还没进到里面，就嗅到一股浓烈的泥土香气。</p>

一名年龄比她更大的婆子，踉踉跄跄地出来，揉着胸口叫唤。</p>

“活阎罗啊，吃人不吐骨头。”</p>

瞅到媒人，那婆子发黄的眼珠一震，不知是同情还是惊讶，叹着气摇了摇脑袋，又骂骂咧咧离开。</p>

仿佛泥房里藏着妖魔鬼怪。</p>

媒人心顿时提到嗓子眼。</p>

踮起脚往里一看，却见铺着大青石的地面上，一名少女在踩泥。</p>

卷起的裤腿上沾到了不少白泥，已经风干，竟然没有她的小腿和脚白。</p>

只是那好看的脚一点都不嫩，每一根弓起的脚趾都饱含力道，像是马上就要发射的弩。</p>

手指颀长但粗粝，指甲短短，缝里还有泥。</p>

倒是生了一张端庄的芙蓉面，但那眼珠子里的光，又亮得有些过分。</p>

媒人左顾右盼，没发现“活阎罗”，松了口气，走到英慈面前，笑道。</p>

“英慈姑娘，我是张妈，看着你长大的，今儿听你二姐的，给你说媒来了。我手头的这些男子都是人中龙凤，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p>

“谢谢张妈。”英慈依然不紧不慢地踩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