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恩怨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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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簪子落地，瞬间断成好几截。</p>

我只敢看着地上那碎了的簪子。</p>

因为，我不敢看焉理。</p>

他活着时我不敢看他眼里炽热的爱意，我不敢面对，我逃避，因为那爱意对比焉瑾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我渴望又让我畏惧，我想奔向他，我的心却做不到。</p>

他死时我亦不敢看他眼里无悔的爱意，他死得过于惨烈，我怕我忍不住同他一起死去，我怕他以后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怕因为他，让我对焉瑾的恨超过了爱。</p>

盛世太平，肃请夏安。</p>

他为何会写“盛世太平”，我想是因为勿念河边我写了，他看见了我的河灯，他一直在默默关注我。</p>

可那盏河灯，牵起的却是我对焉瑾的情谊。</p>

勿念河畔，一见倾心。</p>

与我期待的不同，原来嫁给焉瑾是悲哀多过欢喜的。</p>

我要在府中忍受着下人们对于我不受宠的议论，我要看着他和方暖浓情蜜意。</p>

我要在以为他终于有点喜欢我时，一次次失望。</p>

我有孕时，焉瑾罕见地给我带了个礼物回来，以前他从外面买些小玩意只会带给方暖，后来渐渐的，他带回的东西我和方暖均有份，那是第一次我有了焉瑾送的、而方暖没有的东西——一对金童玉女白瓷娃娃，娃娃笑得憨态可掬，甚是喜人。</p>

焉瑾说寓意极好，是街上一对须发皆白的老夫妇卖的，说可以和他们老两口一样，白头偕老、福禄双全、儿孙满堂，我开心坏了，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可是最后，孩子没保住，是他的阿暖找人害死的，我知道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何况我也没有找到证据。</p>

不过他那段时间待我是极好的，安慰我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陪我的时间多过了陪方暖，我沉溺在他的温柔里，甚至自私地想，原来孩子没了也不是件坏事。</p>

后来他称帝，我正位中宫，那对白瓷娃娃陪着我在凤仪宫中，看着方家如日中天，看着后宫进来一个又一个的美人，看着我一次次失落，亦看着我被凌辱，那对娃娃是我仅存的自我欺骗。</p>

可是最后，我骗不下去了。</p>

那对我以为我死后都会带进棺材的娃娃，被我亲手摔碎。</p>

而昨日，他送了一只白瓷猫，那白瓷看起来与那对娃娃的材质并无不同。</p>

我放不下的是什么？我最看重的又是什么？......</p>

“小姐？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菀芷担忧地扶住我。</p>

我才发觉我已泪流满面。</p>

而那位老者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脸含慈祥的笑意。</p>

我擦了一把眼泪，对菀芷说：“去把昨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四殿下送的礼物都取来。”</p>

“小姐？”菀芷不解。</p>

“我让你去！”</p>

菀芷看出我的决绝，忙转身小跑着去取了。</p>

我看向老者，试探问道：“大师，可能帮我？”</p>

他又笑了，转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念着：“因果前生种，恩怨本由心。今生何以破，唯有自渡之。”</p>

念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p>

“因果前生种，恩怨本由心？”</p>

我一遍遍念着、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p>

此时太阳初升，破开大地一线天光，映出一泓暖意，老者踏着那清晨第一缕金色的光，缓缓消失在长街的尽头。</p>

菀芷抱着三个锦盒出来时，老者已经不见，她看看锦盒又看看我，满脸疑惑：“小姐？”</p>

我擦干了最后的泪，哑声说了句：“算了吧。”</p>

转身回了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