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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退回南岸,联军便能进可攻,退可守。等李承志突闻南军与胡骑肆虐于关中,看他如何应对,再见招拆招也不迟。
如果李承志应对得当,元魏朝廷反应及时,这关中不图也罢,想来向皇帝(萧衍)秉之详情后,也不会怪罪。
就如昌义之安慰成景俊之言:如此利器,便是败了,也非战之过。
如今兰子云已率数万偏师往东,便是关中各郡县有坚城可守,但数万大军攻克一两座应是无虞。再抢上几座坞堡、族庄之类,掳掠些丁口、牲畜,也算是给朝廷和皇帝有了交待。
再要不行,这丁口、牛马不抢也行。甚至死伤一两万,以皇帝对县候(昌义之)之信重,也绝不会怪罪。
怕就怕昌义之心高气傲,一意孤行,誓要与乳丑未干、名不见经传的李承志见个高低。
也是见了鬼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这般人物,就如异星天降同,突闻于世?
正在感慨,又听昌义之喝令道:“传令元丽,召民夫挖土填河,给他一个时辰,不然提头来见!”
“诺!”
亲兵打马而去,裴邃望着数十丈外的汧源县城,暗暗生疑。
也不知这元丽如何想的,明明寄人蓠下,却无半点自知之明,依旧当自己是嚣张跋扈的的济阴王?
县候不针对你,针对谁?
……
此次开战仓猝,何来的民夫?
皆是汧源、陈仓等南依秦岭数县的县兵,并起事后,元丽自数县征召的壮卒。
本该称为叛军才对,但就连这一点身份昌义之都不想给。所以哪怕战死,家人连些抚恤的钱粮都得不到。
元丽已经无所谓了,只是阴沉着脸,不断喝令着麾下驱赶民夫挖土填河。
汧阴多水,护城河本就极宽。李韶率军来后,怕兵卒闲着生事,便令各营轮流挖河,将河沟足足挖了近丈深,四丈宽。之后又引汧河之水灌满。
因此哪怕汧阴是座空城,元丽的万余民夫想要将其填满也要以时辰论。更何况城内驻有数万强兵?
城上的甲卒密密麻麻,就如掘开巢穴的蚂蚁,到处可见人头撺动。
河宽四丈,距城又有近五六丈,加起来也才十丈余。再者本就距于高处,极利兵卒射箭。因此民夫还在距河十数丈远,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如雨一般攒射而来。
元丽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好似这逾万民夫死伤殆尽、这汧阴县城破于不破,已与他无半分关系。
但于忠却不能无所谓,所以准备的尚算充分。至少负土填河的民夫人手一只木盾。
方圆约有两尺,盾厚约有两寸。民夫背着土篓往城下靠近时,就会顶在头顶。
初时极为有效,自城头直射而来的箭十之六七都会被木盾所阻,只有少数会射穿木盾,或穿过民夫相距间的空隙,射到胸腹或四肢。
不过死伤不多,并未引起大范围惊慌。在督法队的恐吓下,民夫依旧在来回奔跑。
待其负土填了几次之后,城上守军便换了破甲重箭,由直射改为抛射。
这种箭矢若抛射而来,连薄一些的铁盔都能射穿,何况木板?
因此死伤渐渐的多了起来,城下的哀嚎声越来越大,阻于途中的死尸越来越多,甚至有许多民夫运土至半途,就会装做中箭的模样,惨叫一声便一头栽倒,而后拉一具死尸盖在身上。
征伐半生,都已打老了仗,哪会看不出这点伎俩?
于忠当即喝令督法队,命部分民夫改负土为搬尸,由五六人为一组,三人举盾护前,三人顶尸护顶,将其抛运至护城河中。
民夫好不惊喜:那箭虽能射穿木盾,却射不穿死尸?
一时间,填河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而伏于尸下装死的民夫自然不敢再藏。
但尸体越来越少,也就一两刻,速度明显见缓。
元丽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马鞍上,满面愤然:“昌义之这老贼分明就是在为难你为:明知此城难破,更知最迟近夜,李承志必会如约而至汧阴,大军只有暂退一途。他又何必令我等尽全力攻城,多造死伤?”
“事在人为,万一破了呢?因此便是试,也要试一试,总不能让数万大军枯立于城下,什么也不做吧?”
于忠面色冷峻,眼神森然,“再者,若昌义之不攻城,李承志必然猜疑此乃声东击西或疑兵之计。他再看既然汧阴无恙,若不回援,而是急驰往东,昌义之遣往诸郡之偏师岂不是危矣?”
不说还好,一提起偏帅,元丽浑身上下哪个眼里都是火气。
“于思贤,你我悍然起兵,难道就为了帮岛夷与慕容胡贼抢些丁口、牛马?即如此,还不如你我当初举兵投附南梁来的干脆些,何必让你与元怀东奔西走,南北辗转,殚精竭虑、费尽心机的集这数十万联军于此?”
于忠无言以对,怅然一叹:“局势急转直下,便是换你我为昌义之,又能陡之奈何?只能暂避锋芒,徐徐图之……”
图你大母,当我看不出昌义之的谋算?
今明日能退回汧水南岸,后日就能退回陈仓。若李承志步步紧闭,你当他不会一退再退,退进秦岭,更或是退回汉中?
到时你我兵也没了,地也失了,只能孤身投梁。
若运气好,还能做一闲散客卿,了度残生。若运气不好,说不得哪天便会被赐一杯毒酒。
我元丽造反,难道是为了嫌自己命长?
竖子不足与谋……
“枉昌义之被南人赞为当世名将,好似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也不过如此……”
元丽口中骂骂咧咧,竟下楼而去。
于忠急道:“你去何处?”
“还能去何处?自然是召些臂力强练车的弓卒,乘云梯与城上守卒对射……若不将其压制一二,怕是至入夜这河也填不平……”
于忠暗松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是元丽恼羞成怒,去寻昌义之对质就好。
心下略定,又听元丽又怒声喝道:“取我神臂弓来!”
亲信心领神会,连忙递上元丽的大弓并一壶箭。
元丽探眼一瞅,见壶中皆是钝箭,且箭杆之上皆缠有写满字的丝帛,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便是叛了又叛又如何?
总要好过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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