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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晏,是我沈槐奚的未婚妻。”</p>
此话一落,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p>
“先生承认吗?”良久,顾听桉只是看了一眼沈槐奚。</p>
江晏栖看着两人,轻轻吐了一口气,直接晕了过去。</p>
“先生。”顾听桉见女子的身子又单薄许多,想到她承的那三鞭,心间不由一颤,连将人一把抱起,而后他看了一眼沈槐奚,清沉的嗓音多了两分警告,“先生是否认可那桩婚约,你比孤更清楚,——不要仗着先生,便忘了君臣之节。在孤这,没有第二次以下犯上。”</p>
沈槐奚看着顾听桉将人抱走,袖下的手紧紧握起,眼盯着他们的背影,似乎很久都没有眨过,碧花如水的眼起了缕缕血丝,“顾……听桉……”</p>
夜白谙看着沈槐奚这神情,心间竟有不好的预感。这少年看似默默无闻,可却渗透了诸多势力。君上又顾念江先生……恐怕这少年最终会成为最不可控的一环。</p>
……</p>
顾听桉的手段一向是雷厉风行,短短十几日时间,江南事宜便被他处理干净了。</p>
江南人民无疑是爱戴这个手段清明,爱民如子的君上的。</p>
九月,江南已冷湿下来了。但今日的江南两淮被千灯照耀,上千人在两淮河畔放下花灯,祈愿君上安乐无忧,祈愿大齐五谷丰登。温暖的橙黄光晕成群的绕着两淮河流,带起一片璀璨,今夜,江南注定是不夜之城。</p>
望江楼上,白衣如玉,涟漪汾桥。</p>
雕栏玉砌边,江晏栖眸光平静地望着那成片的阑珊。</p>
江南的水流是很温婉的,人民亦很温暖。</p>
长风侧过女子耳畔,一些做工格外精致的青粉渐变的莲灯向着远河流去,夜下,自有一种亘古的清幽。</p>
“那河灯,很特别。”江晏栖看着远处涟漪的水面。</p>
顾听桉微微抬眸,神只般的面庞似微噙着倾倒的星河,让人见之惊绝,“先生……那是我燃的。”</p>
江晏栖微有诧异。顾听桉这些日已忙得不可开交了,竟还有功夫备这些,她轻轻颔首,“很好看。”</p>
远灯漫漫流离,男子清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很动人,“先生这一生受过许多坎坷……”</p>
“两淮至清,江南千灯承载的是最虔诚的祝福——先生,望你往后安平喜乐。”</p>
“往昔的大齐,又有几人回首不曾萧瑟呢?”月下灯明,江晏栖笑得风轻云淡,“但如今,大齐有君上。”</p>
女子的笑意太过晃眼,让望向她的人的桃花眸中古海波澜,“先生,也会开心我在身旁吗?”</p>
男子的话似乎风轻云淡,江晏栖却听出了里面重如千钧的意思。</p>
正如那日的四十五本古籍,一年光阴量度的究竟是什么?</p>
是她不能承受的厚爱。</p>
她沉吟了一会,却是淡淡道:“晏栖庆幸大齐有君上。”</p>
顾听桉一直知道,眼前披荆斩棘,平静如水的女子唯独面对感情是怯懦的。她害怕拥有,更害怕失去。</p>
“先生。”顾听桉看着女子很久,这是一轮注定灼耀千古的明月。此时,他青丝如瀑,身姿如月,一字一句是信徒般的虔诚,“——我心悦你。”</p>
四字一落,望江楼上似起微风,不染寒丝。江晏栖平静的柳眸下是有些慌乱的涟漪。她微吸了两口气,转瞬便平静如初。</p>
男子的桃花眸总是太缱绻,太浩瀚,能装得下天下的百姓,亦能只装得一个她。</p>
江晏栖微微侧眸,眉眼低垂下来。她本以为自己会依旧平淡如水,可看着眼前白衣君主虔诚深邃的桃花眸,她的心中竟也微掀缕缕涟漪。</p>
“刀在身侧,唯理性可控。”忽的,耳畔,父亲的话深沉而平静,让女子的平静再次占据上风。</p>
“后宫本是埋骨地。”江晏栖的身影向来清癯,总也如怀冰雪,“君上,晏栖这一生注定要流离天下,不会有栖息之所。”</p>
“今日江南的花灯很美。晏栖会记住大齐四地的每一次枯木生花的盛况。”江晏栖远望着那远流的花灯,相撞又相行渐远。</p>
先生的心中装了一个寒月。总是满怀凄清与平静,皎洁而无瑕,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孤独入骨。顾听桉不喜欢看垂眉的先生,那是一种青山凋零的荒芜,让他心涩,“先生,孤独的人岂能与民同乐?”</p>
“高处不胜寒啊……君上。”女子冷清平静的嗓音永远带着一抹云淡风轻,散于无物。</p>
话落,女子转身欲下这座高楼。</p>
顾听桉看着江晏栖清瘦的背影,低头呢喃,高处不胜寒……先生的心被江悬存放在了雪原的高处。</p>
后宫不是栖息所,但大齐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先生的流离天下,要的无非是天下大齐。</p>
他有一万种方式将江晏栖留在后宫,却也有千万种理由让凤凰高飞,不囚于矮墙。</p>
……</p>
两淮千灯,注定是一个多情之夜。</p>
杨柳岸,晓风残月。</p>
廖葶湫手中捧着一个黄色的花灯,站在两淮河畔。她立在这,已经很久了。</p>
就在她准备将花灯放入河中时,一个黑色苍劲的身影无声地站在了她的背后。</p>
廖葶湫手中的花灯已沾了江水,冷风吹得她的心尖亦有些发颤。她还是改不了回眸的习惯。</p>
七年间,她曾回眸千万次。</p>
唯独此次,她终于看到了梦中反复出现的人。</p>
七年,让曾经挥斥方遒的少年面庞刚毅了不少,他长眉入鬓,青丝高束,像夜幕下坚毅的青松。男人很少落泪,但夜风这一刻吹红了他的眼。</p>
廖葶湫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庞,她张开嘴,想喊自己念了千万次的名字,却在这一刻,口中千言万语被堵塞在喉口。她侧过头仰面,泪水如落花般打湿她的脖颈。</p>
“阿湫,我念了你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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