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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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结束了，赵小禹升入二年级，金海则跳级到三年级，但两人每天还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p>

队里的通电工程进入了尾声。</p>

春天到夏天，电杆栽了起来，电线架了起来，入户线路也都布完了，只剩下最后一项工作：接火。</p>

这项工作之所以迟迟没有进行，是因为新建队东侧有一条河。</p>

这条河名为乌加河，原是黄河主流，后因流沙浸入，河床抬高淤断，主流南移，它就成了一条退水河。</p>

最近的取电点是乌加河对岸的一个村子，电线需要从河面上架设，因为河面太宽，河中间需要栽两根电杆做为支撑。</p>

一切施工都由村民来完成，他们的方案是，先制作两个水泥大涵管，用船运至河中心，扔下水，隔开水域，淘干中间的水，栽上电杆，用砂石水泥填筑，所有的操作都在船上进行。</p>

自从被选举为监工后，赵大顺似乎找到了人生意义，只要是涉及到通电工程的事，他总是跑在最前面，不管白天黑夜，风雨无阻。</p>

其实他这个监工并无实权，不然也轮不到他，所以指挥别人干活的前提是自己先干，多干。</p>

九月份到十月份，有一段空闲时间，麦子收了，打了，入了仓，葵花、籽瓜等作物还未成熟，队里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完成最后的接火工作，以使今年过年能让新建队像城里一样灯火通明。</p>

那天上午，一艘木船载着十几个村民和两个大涵管向河中央开进。</p>

这是队里唯一的一艘船，已经很旧很破了，因为长年没人划，没人保养，搁浅在浅滩，风化严重，木质疏松，表面布满了裂纹和坑点，有的部位被冬天人们烧蒲林的火熏烤得变成了焦黑色。</p>

木船行在水中时，歪歪斜斜，吱吱扭扭，不堪重负的样子。</p>

刚走出一段路，它开始变形，并向一侧倾斜，船舱左右晃荡，进了不少水。</p>

北方人大多不会游泳，吓得手足无措，顿足捶胸，大喊救命，致使木船更加风雨飘摇。</p>

赵大顺命令众人将涵管推下去给船减负，可是人们早已乱了手脚，不听指挥，只有两三个人和他一起推，奈何两个圆形涵管恰如其分地卡入船舱中，正面无法站人，侧面不好用力，竟纹丝不动。</p>

就在木船即将翻覆的一刻，赵大顺毅然跳下了水，给船减了重，同时他在水中拼出最后一点力气把船扳平，然后就沉没在水中。</p>

木船艰难地返回到岸边，众人安然无恙，只吓出一身冷汗和一裤裆屎尿。</p>

赵大顺也不会水，自从沉没在水中以后，就再也没有上来，被捞出来时已是一具尸体。</p>

秋老虎的天气似乎比夏天更热，毒辣的日头暴晒着大地，赵家的院里院外簇拥着许多人，赵大顺的尸体横陈在当院，周围的土地是一片湿迹。</p>

孙桂香扑在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几个女人在安慰着她，男人们在旁边窃窃私语，讲述着今天的凶险，赞扬着赵大顺的伟大。</p>

赵天尧一动不动地坐在儿子的尸体旁边，眼睛望着天空，面如死灰，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一点活气。</p>

半空中，两只乌鸦在盘旋，发出嘎嘎的叫声，有人捡起一颗石子，朝空中甩去，它们才恋恋不舍地飞向远方，消失在苍茫的天际。</p>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尖利刺耳，穿墙破壁，冲击得人们头皮发麻。</p>

那个未满月的小女孩，大概也在哀悼着自己的父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