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迟到的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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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禹劝阻不住赵天尧，又不敢使用“暴力”让他从房顶上下去，小时候他爬墙上树，爷爷会打他的屁股，他总不能打爷爷的屁股吧，没奈何，只能帮他一起修补，哪里有破损的瓦片，就揭起扔了，换上新的。</p>

整整一天，赵天尧一直在忙，修完了正房的瓦片，又和了些水泥，修补西房、南房、粮仓的破损处，甚至连厕所、院墙、大门、炉台、锅灶等都修补了一遍，为此，赵小禹不得不开车到公社买了一袋水泥。</p>

晚上，赵小禹去了孙桂香的房间，见孙桂香正在剪着一叠红纸，赵小禹问她剪什么，孙桂香笑着说：“没看出来吗？你爷爷可能要娶老婆了，我剪几个喜字，到时候好贴。”</p>

赵小禹不禁感慨：“爱情真是太奇妙，居然能让人返老还童！”</p>

他在家住了几天，一直帮爷爷修整“新房”，接下来到了收麦子的季节，他又去城里雇了几个民工，连明达夜地把麦子收了。</p>

公司尽是事，不住地给他打电话，赵丁旺也很生气，说你实在不想来，就永远别来了，赵小禹见爷爷的精神状态很好，就放心地回了城里。</p>

大概一个礼拜左右，赵小禹忽然接到孙桂香从公社打来的电话。</p>

“小禹，你快回来一趟吧，你爷爷估计不行了！”</p>

赵小禹大惊，前几天爷爷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p>

不敢耽搁，急忙驱车回家。</p>

赵天尧已经不能起床了，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孙桂香请来秦富忠看过，秦富忠说：“没什么病，就是油尽灯枯了。”只给他吊了一瓶营养液。</p>

孙桂香问，有没有必要送医院？</p>

秦富忠说，别折腾了，没用，搞不好会老在半路上。</p>

（作者注：当地人说老人去世为“老”，或说“没”，“老在半路”即“在半路上去世”；年轻人夭折则说“撂”，音译，具体是哪个字，我不知道。）</p>

门前的台阶上放着一辆冰车，比一般的冰车更长，更宽，做得也很漂亮，木板锯得齐齐整整，茬口也用纱纸磨得很光滑。</p>

冰车的下面安装了码簧，也用纱纸磨得明晃晃的。</p>

冰锥有四个，是用六毫米的钢筋做的，一头磨得尖尖的，一头安装着木柄，钢筋和木柄的结合处留着一圈烧黑的痕迹，显然是烧红铁丝，烫出孔，又把钢筋嵌进去的；木柄上缠着红塑料。</p>

孙桂香说，赵小禹走后，家里的活都干完了，赵天尧却不闲着，从村里借来锯子，找来一些木头，做起了木工活。</p>

孙桂香问他做什么，赵天尧说：“到了冬天，他俩回来，就能去乌加河滑冰车了。”</p>

孙桂香猜想他说的“他俩”应该是指两个小赵，难得他有此雅兴，便没管他。</p>

赵天尧每天吱吱呀呀地锯着木头，叮叮当当地钉着钉子，时而瘸着腿出去借工具，收集材料，精神好得很，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p>

但孙桂香马上察觉到不对劲了，起先是赵天尧脸上的光彩涣散了，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死灰色，看着很瘆人；接着是动作变迟缓了，像是舞台上被人牵着线的木偶。</p>

最大的变化是他几乎不吃饭，甚至连烟也戒了。</p>

孙桂香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让金海帮他做，他拒绝了，非要自己独立完成不可。</p>

这辆冰车前前后后做了七八天，码簧是从那艘破船上拆的，钢筋是从废弃的涵管里砸出来的，完工那天，赵天尧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显得无比的轻松，又无比的落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