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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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肃既醉，那这场花酒自然也就散了。</p>

赵崇明先扶着魏谦出了门，他见魏谦一脸得意，笑道：“这次来，总该是解气了吧。”</p>

魏谦却是啧啧摇头，道：“这哪里能够？当初他姓龚的是如何拿捏我的，你也不是没见着，我方才只不过是原话奉还而已。再说了，这不还有你给他留着颜面嘛。”</p>

魏谦叨叨说着，心中好不快意。可一转念，魏谦又发觉不对，忙又改口道：</p>

“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是专来找他麻烦似的。想我撑着这一把老骨头，千辛万苦地赶过来，那还不全都是为着你。”</p>

赵崇明只是笑而不语，也懒得点破魏谦的那些小心思。</p>

然而他这一笑倒刺激了魏谦，更是来劲了，不依不饶道：</p>

“我一早就说了，姓龚的喊你过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看，果不其然吧。不过我还真小瞧他了，他竟然还敢逼你给青楼女子填词作曲，谁给他脸了。”</p>

魏谦不提“填词作曲”也罢，一说起来，赵崇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p>

“那当年在应天府的时候，你也没少让我给那些名妓赠词，至于‘桃花祭酒’的名声更是拜你所赐。”</p>

魏谦忿忿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讪讪道：“这……都什么年头的陈芝麻烂账了，亏你翻得出来……再说了，我当初也都是因咱家的生计所迫，还有也是为着你的前程着想，可和他姓龚的不一样……”</p>

赵崇明见魏谦一副明明理亏还要偏要找补的委屈模样，心里就只觉得好笑了。</p>

魏谦正还想要再数落龚肃几句，正好捧一捧自己，却见赵崇明朝他使了个眼色。</p>

原来是两人身后，龚肃的长随已经背着醉醺醺的龚肃从厢房里出来了。</p>

两人侧身避过，目送着龚府的一众随从鱼贯下了楼去，赵崇明才开口说道：</p>

“其实龚敬卿让我填词，也未必是不怀好意，或许只是临时起意。他顾忌我会在扇面上点一曲《锦堂春》，于是寻了这么一个由头。”</p>

魏谦却是纳闷，问道：“左右不过是点一首曲子罢了，他有什么好怕的？”</p>

赵崇明解释道：“《锦堂春》词云：始知青鬓无价，叹飘零官路，荏苒年华。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龚敬卿性子骄傲，更是忌讳别人窥破心绪。”</p>

“难怪。”魏谦失声笑道：“我就说嘛，龚老匹夫这时候怎地还有闲心听《西江月》，估摸着是瞧你来了，赶忙换了一曲。”</p>

赵崇明心中别有一番感慨，转而说道：“且不说他了，我看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回去是好。”</p>

听赵崇明这么一说，魏谦便将目光落在了跟前的台阶上，不禁有些头疼。</p>

人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如今瘸着腿的魏谦来说，下楼远比上楼还要艰难。</p>

而这时候的第一楼也开始热闹起来了。楼上楼下，有恩客和红粉来来往往，上下不绝。</p>

魏谦拄着拐踟蹰不前，一想象自己下楼的窘迫模样，便觉得无比难堪，左右也没想出个体面的方法。</p>

最后还是赵崇明找了个法子。</p>

赵崇明指了指已经下楼的龚府一行人。</p>

魏谦立时会意，马上就眉开眼笑起来。</p>

这次他也不要强了，一把就将手头的楠木拐杖扔给了魏己，只待赵崇明一蹲下身去，就很是麻利地伏到了赵崇明背上。</p>

赵崇明反手扶稳背上的魏谦，偏过头去，笑道：“你最好也装一装醉，省得让人笑话。”</p>

魏谦一听，深觉有理，但很快就意识到，赵崇明分明是在拿他上楼时逞强的话来取笑他。</p>

魏谦也不恼，只嬉皮笑脸道：“就算笑话，那也该先笑他姓龚的，我有啥好怕的。”</p>

赵崇明笑了笑，好生掂了掂背上这位嘴硬脸厚的老匹夫，小心起身，然后一步一顿地下了楼去。</p>

这两层楼说高也不高，可背一趟下来，还是让赵崇明满头是汗，喘息不止。</p>

看着赵崇明取下网巾自顾擦汗的狼狈模样，魏谦不禁是一顿汗颜，只是又碍于在青楼之中，也不好亲自上手。</p>

这时，那位朝云姑娘也抱着琵琶下了楼来，见状后款款上前，往赵崇明手里塞了一块碧色云纹的香巾，又柔声道：</p>

“方才多谢相公照拂。那位许公子并非好相与的人，只望相公多加小心，善自珍重。”</p>

说完朝云便欠身辞别，只是走了几步后，又抱着琵琶深深回望了赵崇明一眼，才如一缕香烟般飘然而去。</p>

此情此景，在这青楼楚馆里，也真真算得上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了。</p>

然而赵崇明捏着手头的香巾，别无其他念头，只觉得头大，一时间也连汗也顾不着擦了。</p>

果不其然，他还没转过身去，就听见魏谦的拐杖接连跺地，魏谦的嗓子里更是像憋着一团火似地，连声叫嚷道：</p>

“魏己，快备车，回府！回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