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拔光羽毛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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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川松了口气，但敏锐地感觉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p>

柏崇不会这么宽容地对待一个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p>

祭礼结束，皇室子弟们下了净慈山，晚间，宫里举行晚宴，皇城内的亲王贵胄都进宫赴宴，宫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兵变以后，皇城易主，城里几乎人人自危，气氛很微妙，大家都想趁着庆祝佳节，攀附攀附新得势的权贵，好好热络热络。</p>

“灵川大人，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听说今年的花灯格外好看。”小池央求道。</p>

灵川知他嘴馋，必是想趁机去寻些晚宴剩下的东西吃，于是欣然遂了他的意：“你去吧，小心些，别惹事。”</p>

“大人不去么？”小池眨眨眼睛。</p>

灵川笑笑：“我今日乏了，想在山上歇息。”</p>

小池倒不好意思了：“那我在山上伺候大人歇息吧。”</p>

“不用，我正想清静一下，你快下山玩去吧。”灵川摆手拒绝，小池这才蹦蹦跳跳地走了。</p>

小池走后，占星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外面的虫鸣声。很久没有这样寂静过了，以前觉得这样的日子怎么过都过不完，没意思得很，现在反倒觉得这份寂静也不错。</p>

灵川叼着笔头沉思，突然也想做一只花灯放来看看。他没放过花灯，往年宫人放灯时，偶尔有些会随风飘到山上，落在山间草地里。每当这个时候，灵川就会站在东山上，等着捡掉落的花灯。</p>

落了的灯很漂亮，灯身上写着放灯人的愿望和希冀，他很喜欢，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读着，舍不得任由别人的愿望搁浅，总是把搁浅的花灯细心修补好，重新放到天上，也算是替旁人完成心愿的一种方式。</p>

他不是第一次做花灯，九年前，他曾亲手做过一只。</p>

只可惜，那人应该记不得了。</p>

寻来竹子和纸张，简单糊了个花灯，画什么图案呢？灵川想了想，提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小孩，两个小孩对坐着，其中一个手里举着小野花，另一个笑得很灿烂。</p>

把蜡烛放进去后，才发现忘了写愿望，灵川凝思，一时想不起写什么，他有什么心愿呢？他从未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都像这个世界上的局外人，站在外面旁观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坦然接受自己寂寥无声的世界。</p>

可他也是人，有着常人的七情六欲，看到旁人幸福会羡慕，遇到想爱的人会思念，会动情，看到冒着香气的美味佳肴会嘴馋，寒冷的夜里会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p>

想不出来写什么，灵川索性先把花灯放在一旁搁着，取了那把许久未弹的箜篌出来，细心擦拭。</p>

宫内，言笑晏晏，热闹非凡。</p>

小池在花园里看花灯，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p>

扭头一看，福满公公正望着他笑。</p>

“福公公，你吓死我了。”</p>

“你这孩子喜欢乱跑，喏，你家大人让我交给你件东西，你拿去给巉殿下，务必告诉他，是灵川大人给的。”</p>

小池接过东西，是个很小的小竹管，里面有东西。不禁有些纳闷：自己刚刚从摘星楼出来，灵川大人怎么没给自己说，反要让福公公转达呢？”</p>

“小池，这东西重要，你可一定要送达，否则，你和你家大人性命堪忧。”</p>

小池来不及多想，怕真的误了灵川的事，赶紧点点头，来找柏巉。</p>

“巉殿下，这封信是灵川大人嘱托交予你的。”</p>

柏巉一惊，认得小池是灵川的贴身小厮，遂接过来敛了藏在袖口，随后装作不胜酒力。借口醒酒，偷偷来到无人处，打开一看：</p>

“子时，净慈山占星室一聚。”</p>

犹豫了一下，柏巉决定前往。他只有今日可以自由活动，过了今日，他又会被禁足在禁宫里，不知何时有机会出来，他要抓住一切可以翻盘的机会。而且他知道自己外公家与昆山玉氏之间的羁绊，相信灵川会帮自己。</p>

占星室里，灵川拿着箜篌，拂去琴弦上的灰尘，正要弹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柏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p>

“你怎么来了？”灵川的眸子暗了暗。</p>

“花好月圆的日子，我来和灵川大人欢好。”柏崇坐到灵川身旁，把他强行拥在怀里。</p>

“今日不行。”</p>

“有何不行？本王说行就行。”</p>

“今日是元夕。”</p>

柏崇乐了：“元夕不正是快活的好时节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没听说过？”</p>

灵川知他向来大胆不羁，求他，他也是不依的。</p>

“那别在这里，行不行？”灵川轻轻祈求。</p>

柏崇不耐烦，衣袖一挥，把书案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包括那只还未来得及写上愿望的花灯，箜篌也落在地上，琴弦擦着青石地面，发出凄厉的鸣叫。</p>

花灯内的蜡烛翻倒，燃起来，烛火很快烧掉画上两个小孩的脸。</p>

灵川亲眼看着那两个小孩被火吞噬，最后烧了个干干净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