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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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军必定消失，宁南侯绝不可留！”</p>

仲夏之夜。</p>

吴相口中吐出的冰冷的字眼，犹如冰锥侵肌刮骨，让人心惊胆寒。</p>

吴楚洵双手撑在吴相面前的梨花木桌上，眼神凝重。</p>

他压低声音：“为什么？爹，西北边境虎狼盘踞 ，朝廷明明还需要陆家军的力量，为何会突然对宁南侯下手？”</p>

他想不明白，按他对皇帝的了解，应该是先内安再外攘，这般仓促行事，不像是这皇帝的风格。</p>

书房内，灯影灼灼。</p>

吴相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p>

他冷笑出声：“哼，为何？当然是为了那皇长子。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而那中宫的皇长子才两岁，朝廷自然得早做打算。”</p>

先太子妃是宁南侯的妹妹，陆家军自然对先太子忠心耿耿。</p>

如今先太子亡故，可还有皇太孙下落不明。</p>

一旦皇帝身体有恙，有人便可携皇太孙之名以令天下，到时，这大启还是谁的大启？</p>

宁南侯对皇帝的威胁可远比相府大得多。</p>

吴相与皇帝君臣八年，自是对皇帝的心性了如指掌。</p>

丞相权力再大，也越不过皇帝，威胁不到皇位。</p>

可皇太孙一日未死，一旦被人发现，那陆家军都有可能成为他起势的后盾。</p>

吴楚洵眉峰微蹙，没想到宁南侯与先太子之间还有如此深的渊源。</p>

看来，鲁超那小老儿了解得也不算全面啊。</p>

如今陆家陷入了僵局，皇帝势必要置宁南侯于死地，那等待陆家的难道就只有一条路了吗？</p>

吴楚洵努力控制住自己要骂人的心情，问：“爹，那皇帝会怎么处置陆家，难道真的会以叛国罪灭了他们三族？”</p>

吴相不置可否。</p>

嗤笑道：“那是自然，咱们这陛下，雄才大略，看似性子温厚，实际手段狠辣，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凡是挡他路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p>

这般态度，一时之间，倒让吴楚洵分不清他这便宜爹到底是忠臣还是直臣了。</p>

吴楚洵面色凝重，无论如何，陆晋庭他是一定要去救的。</p>

他抬眼直视他爹，说道：“宁南侯曾言，唇亡齿寒，今日皇帝处置的是宁南侯府，明日就可能是咱们吴府，我们不能坐视不管。”</p>

吴相拾起茶杯，轻轻抹开浮沫，啜了一口茶，一双瞳仁黑沉了几度。</p>

“若我的【玉章十政】能成功推行，革新大启朝廷，即便身死亦无悔！”</p>

……靠，又是一个政治疯子。</p>

吴楚洵无语了，他可不想跟着一起陪葬。</p>

不过，便宜爹搞事业总比直接摆烂好。</p>

他追问：“就真没有其他办法救陆家了吗？”</p>

吴相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目光如炬。</p>

呵斥道：“我让你与陆家交好，是为了得到陆家军支持，不是让你自个儿陷进去，陛下雷霆之怒，可是你我所能受的？”</p>

老家伙！</p>

吴楚洵一连串国骂堵在嗓子眼，只能恨恨地咽了回去。</p>

吴相微微皱眉，茶杯被他重重搁置在桌案上。</p>

“罢了，为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陛下已经同意将朝月公主指婚给你，等你加冠后，我就让你娘给你筹备婚礼。”</p>

吴楚洵心中冷笑。</p>

难怪这老家伙不急，原来是皇帝给了他好处，还以为这人是真清流，原来也不过是个政客。</p>

说不定原身一直未订婚，也是吴相的安排。</p>

他严重怀疑吴相利用了宁南侯这件事与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p>

让丞相与内阁、六部，在朝堂上保持着微妙的平稳。</p>

吴楚洵对此嗤之以鼻。</p>

他可不管这些，也不管什么公主公猪的。</p>

他只要陆四，陆晋庭！</p>

次日。</p>

情况陡然生变，打得吴楚洵措手不及。</p>

众人没有等来朝廷三司会审的消息，反而等来了一个惊天噩耗。</p>

昨天夜里，宁南侯陆安仁在诏狱中自尽身亡。</p>

留下八字血书：【皇恩浩荡，天日昭昭】。</p>

皇帝盛怒。</p>

无论通敌通函是否真假，宁南侯以死明志，逼得皇帝无法再对陆氏家族痛下杀手。</p>

宁南侯以自己的命，换了整个陆家人的性命。</p>

最终，皇帝下旨，陆侯被夺爵，陆家贬为庶民，所有十六岁以上男子流放南蛮之地。</p>

曾经风光无限的陆家军也被打散，归入京营各处。</p>

从此，大启的权力中心再没有了宁南侯府的名字。</p>

京郊驿站。</p>

吴楚洵使了银子，一直跟着押解陆家的囚车。</p>

陆家一行人约有百来人，由十几个官差监护上路。</p>

陆晋庭身上已经换成了灰色囚衣，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笨重的木枷拷在肩上，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神情木然。</p>

一夜之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