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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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不过第一声，陆时雍的贴身小厮陆丰便开始敲门，“公子，该上路了。”</p>

其实陆时雍早就等着这一刻，他穿戴整齐的坐在八仙桌上。</p>

陆丰推门时愣了一下。</p>

他第一次见公子穿得如此素净，青色直缀，只是用同色的青色绸子将发束起，当真有几分少年意气。</p>

而于雪浓早就赶着马车，在城外等着他们。</p>

陆时雍对着陆丰就是一揖，“这段日子劳烦了。”</p>

陆丰扶着陆时雍的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只可恨我不能陪公子一到去。”</p>

“战场凶险，别人跑都来不及，哪有人还往上凑的道理。”</p>

陆丰用手抓头发嘿嘿傻笑。</p>

陆时雍又道：“我已拜托我叔父放你归良”他将卖身契拿出，塞到他手里，“收好，妆奁里头还有二十两银子。”</p>

顷刻间陆丰地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诚心实意的给陆时雍磕头。</p>

陆时雍将他扶起来，“走吧，别让官差等急了。”</p>

等他站在陆府大门口，他的叔父已经跟眼前一高瘦一矮胖的差役攀谈，场面十分热络。</p>

高瘦的差役眼中精光一闪，他朝着陆诲拱手道：“既然陆公子已到，我等便不耽误时辰了，此去霸州山高水远，还是早日出发。”</p>

陆诲给他俩又塞了些银锭子，“我这侄儿未吃过苦，还望两位老哥多多照拂。”</p>

名叫樊力的高瘦衙役坦然将银子收下，嘴上为难道：“我等亦是听差办事，不会难为令郎。”</p>

但很快语气又是一转，“谁要我跟老哥你投缘呢，我便悄悄做一回主。”</p>

他扭头吩咐矮胖的衙役，“陈平，那枷锁就不带了，人就是一个弱书生，用绳子捆上手做做样子就行。”</p>

被叫陈平的衙役忙不迭地应下。</p>

陆诲喜出望外，赶忙跟两位拱拱手。又扭头嘱咐陆时雍，路上一切以两位衙役大哥为倚靠，他们说什么你便做什么。</p>

差役将驴车套好，“陆家公子跟我们走吧。”</p>

陆时雍拜别家中长辈，他又撩起袍子跪了下来，“替我跟祖母问好。”</p>

陆诲也是一脸泪痕，双手将他扶起，“好孩子，不枉你祖母疼你一场。”</p>

陆时雍抬头望着天，天空还是深蓝色的，偶尔还有星子闪动。</p>

之所以要他早些动身，说来说去不过是江东陆氏怕丢人，家里出了一位没为军奴的子弟，唯恐被人瞧见。。</p>

罢了罢了，也别演什么依依惜别的戏码。整个江东陆氏也就自己这位叔父前来送行，他是弃子这件事早就昭然若揭。</p>

两名差役翻身上马，扬鞭炸响，这便是启程的信号。</p>

陆时雍爬上驴车，朝着陆诲拱手：“叔父珍重！”</p>

陆诲摆摆手，让他放心去吧。</p>

陆时雍瞧着他叔父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仰躺在驴车里，嘴里叼着一根稻草。</p>

他开始一点一滴回忆他的生平，祖父亲自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p>

他坐在祖父身侧摇头晃脑背《千字文》，祖父跟着孩童的韵律跟着诵读，若是不小心被错，自己的手板心便会挨几下板子。</p>

他又试着回忆与父母相处的细节，他突然发现他连父母的样子都快模糊了，他努力想要记起什么，只有片刻模糊不行的光影。</p>

清晨静谧，他们出城的路偏僻，只听得车辙粼粼之声。</p>

出城后，驴车朝西走，便到了驿道。谁知站在驿道口还站着一对四五十岁左右的夫妻，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凰山书院的沈从道夫妇。</p>

他们踮着脚不住地往城里来的方向看，他们又想见早些见着他，又害怕见着他。两种情绪反复鼓噪，让人心神不宁。</p>

情绪快达到临界点时，沈从道的夫人邹氏率先瞧见驴车，她用手拍了拍沈从道的胳膊，“明允来了。”</p>

沈从道第一次瞧见陆时雍穿得如此素淡，浑似寒门士子，他不禁悲从中来，拉着陆时雍的手放声大哭。</p>

两位差役早已司空见惯，还贴心给他们留出叙旧时间。</p>

沈从道抚着陆时雍的脸，痛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p>

沈从道的夫人邹氏将一个小包袱塞在陆时雍手里，慈爱的说道：“师娘给你做了些饼，腌肉和酱菜，可以路上吃。你师父还给你准备了书墨，你到了霸州也不要忘了读书。”</p>

沈从道絮絮叨叨一大通，换做平日，这两位差役早就不耐烦，早早地开始赶人。</p>

他们摸着怀里头热乎乎地银子，在耐心等等。何况这个送行的，看起来非富即贵，他们的好处应当也是少不了。</p>

押送倒霉的世家子果然是比一吊钱都拿不出的寒素好得多，前前后后得的打赏都快抵得上小半年的收入。</p>

正当他们美滋滋准备收钱时，只听得沈从道故意大声说道：“明允你放心，为师会给许相公写信，只要许相公开口，高太后也会掂量一二。说不准你还未到霸州，赦免的诏书便下来了。”</p>

高瘦的樊力三角眼中闪着一到精光，这老匹夫好生不懂规矩，当真是半个字儿都不愿给。</p>

常年跟他打配合的陈平，立刻要扬起鞭子抽驴子，借助身形将两人隔开，“根据律令，充军流放之人日需行50公里，未能按时入营造册者，一律按逃奴算！”</p>

沈从道的夫人邹氏倒是比她相公通人情世故，瞬间明了怎么回事。</p>

她正打算从怀里摸银子，谁也没想到有一辆失控的马车直不楞登要撞过来。</p>

只听的见马夫拼命跟他们挥手并且大喊：“快让开，快让开，要控制不住马车啦！”</p>

樊力和陈平刷一下抽出佩刀，欲将两匹疯马斩杀。</p>

谁知马夫却高喊，“谁要是敢动我的马，我跟谁拼命！”</p>

“自己的性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这些阿堵物。”沈从道搂着邹氏避走一旁，怒斥道：“当真是人心不古，被俗物蒙了心肠。”</p>

最后离小驴车只有一根小手指的宽度时，她刹住了马车，同时她的脖子上也架起两柄刀。</p>

陆时雍扶额叹息，她这出场方式当真是别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