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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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么杀,”时山延俯身拿出啤酒，说，“猫叫吗？”</p>

自动贩卖机在活泼的曲调里不合时宜地“喵”起来,闪动着彩色的光。几个小孩追着狗跑过来,簇拥着自动贩卖机,跟着它大声“喵”叫，笑得前仰后合。</p>

晏君寻白皙的脸上潮红难挡，他抱着菜退后几步，像是被人类幼崽的笑声吓到了,又像是被时山延吓到了。</p>

啤酒罐发出“啪”的声音，罐口冒着冷气。时山延把啤酒递到晏君寻眼前,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太兴奋,只能尽量压低音量，放慢自己的语速：“我请你，喝几口再走。”</p>

晏君寻仿佛马上就会逃离现场。他的视线在时山延和啤酒间来回,生硬地拒绝：“谢谢，不了，我要回家了。再见！”</p>

他把“再见”念得太用力，好像在跟空气赌气似的。</p>

“那我扔了，”时山延把手臂横到垃圾桶上方,“我不喝酒。”</p>

自动贩卖机配合地说：“啊呀,太浪费了喵——”</p>

晏君寻抱紧环保袋，目光定格在啤酒上，有点恨它。</p>

***</p>

午后的日光滚烫，把地面上新刷的沥青晒出奇怪的味道。晏君寻一边对这个味道皱眉，一边坐在长椅上喝啤酒。他空出来的手一直抓着环保袋，仿佛松开手它就会自己长腿跑。</p>

时山延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搭着手臂看晏君寻喝啤酒。</p>

晏君寻忽然转过目光，说：“我会给姜敛打电话。”</p>

“你打咯，”时山延满不在乎，“打的时候记得替我问候系统。”</p>

“你要干吗？”晏君寻问道。他脑袋里的思绪都撞作一团，快被暑热弄化了，就像怠工的机械，一点都不想动。</p>

“嗯……”时山延搭在长椅上的五指无规律地敲打，转头看向长椅前的空地。他似乎还没想好，说：“干吗呢……放假最无聊了，我只想找点乐子。”他又看向晏君寻，“菜市场不好待吧？”</p>

“挤，”晏君寻说完停顿一会儿，又接了一句，“还热。”</p>

“太辛苦了。方便让我看看你买的菜吗？”时山延抬手指了指晏君寻的环保袋，“我在监禁所里吃的都是糨糊，快四年没见过新鲜蔬菜了。”</p>

不方便。</p>

晏君寻攥着环保袋的一角。</p>

“不方便也没关系，”时山延很好说话，“我只是想来和你聊聊天，顺便陪你喝罐啤酒。”</p>

他提到啤酒，仿佛他打爆系统摄像头就是为了来给晏君寻买罐啤酒的。</p>

晏君寻喉间的啤酒“咕咚”地滑下去，他对上时山延“无私”的眼神，良心没有动，手却动了。他把环保袋推向时山延。</p>

那群小孩还在傻跑，吵吵闹闹的，丝毫不怕太阳。</p>

晏君寻在时山延看环保袋的时候，一口气把啤酒喝完。他把啤酒罐扔了，对时山延说：“我要回家了。”</p>

“再见。”时山延主动说。</p>

晏君寻被堵住了，他的食指蹭着腿侧，说：“我可以帮你叫车，你该回去了。”</p>

“再见，”时山延加重语气，略微仰起下巴，“我要待在这里。系统吵得像我妈，我宁可今晚在这张椅子上睡。”</p>

晏君寻顿了片刻，问：“你妈妈很吵吗？”</p>

时山延喜欢晏君寻念叠词，听起来很乖，让他心里有个角落在为此发痒。他在这一刻甚至想做点什么，让晏君寻生气，把他咬痛，以免他过度沉浸在这痒痒的快感里。</p>

“你说什么？”时山延故意说，“我没听清。”</p>

“我说，”晏君寻看着那群小孩，“你妈妈很吵吗？”</p>

“什么？”</p>

“你妈妈……”晏君寻后知后觉，“你妈的！”</p>

时山延哈哈笑出声，他说：“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也没跟她聊过天，但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疯子，疯子都挺吵的。”</p>

“为什么是疯子？”</p>

时山延撑住头，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还是很配合：“因为我是个疯子。”</p>

菜市场已经过了抢菜时间，人早散了，只有几个商贩大叔敞着衣服，露出肚皮，挤在菜市场门口的阴影里闲聊。那群小孩像阵风似的，跑着跑着就散了。</p>

不论发生任何事，时山延都只会表达快乐。他似乎天生就没有“悲伤”，也缺少怜悯，更无法共情。他对很多事情都显得冷漠，一种流露在无聊里的冷漠。他是绝对主导，就连“母亲”都只是他的镶边物，要随着他的属性来幻想。</p>

晏君寻放弃了，他对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他站起身，重新抱起环保袋，对时山延说：“再见。”</p>

时山延回答：“再见。”</p>

晏君寻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侧旁又跑出个小孩，踢着只漏气的球。他走到路边，告诉自己别回头，接着回过了头。</p>

时山延没看晏君寻，他撑着脸看那个小孩踢球，时不时吹响口哨，给小孩喝彩。他的腿被斜过的阳光照到，上半身还藏在阴凉里，身上什么都没带。他明明没有低落的神情，却像是坐在那里等着被人带走。</p>